伸出手,抓住猫咪的后颈皮,一把将它提起来,另外一只手抓著它的猫食碗在猫咪前不住的晃来晃去。看著猫咪张牙舞爪在他前面虚张声势的样子,卫非嘿嘿冷笑。
想威胁他?
这只笨猫也不想想他「舞阳侯」卫非是谁!
他不会吃这只猫的饭,不过,让这只猫这么乐呵呵的吃饭也不对。
他嫉妒。
为什么在阔别宫中八载之后,他朝思暮想,没一日忘却的「御皇王母饭」竟会被一只猫捷足先登。
卫非实在很不平。
刚刚抓起猫食碗他就知道那只猫食碗是用纯金做的,难怪阿姊常喜滋滋告诉他,宫里别的东西不多,就金子最多。
这年头,连只猫的日子都过得比人来的好。
用金子的碗不说,竟然连凡人根本不能吃得「御皇王母饭」都能这么随意吃,怎么叫卫非不嫉妒。
当然他只是不平这猫有黄金碗可以用,只是为天下的老百姓叫屈,绝对不是在嫉妒那只猫有「御皇王母饭」可以吃,绝对不是。
卫非如此作想。
话说那猫此刻也十分不平,这人在干嘛!
简直是存心和它这宫猫首领过不去,抢哪只猫的饭不行,要去抢它的饭。冷冰冰的猫儿眼微斜,睨著打量著正为自己与民分忧的高尚情操而得意,看著眼前猫食碗发呆的卫非,猫儿伸爪在他面前挥挥。
要说这人不贪图它碗里的食,谁信啊!
要是再不把它的碗还给它,它就对他不客气!自家猫爪正需要磨磨,这人自动送上门它也懒得挑了。
哪料等了半晌,这人竟然对它视若无睹,忍无可忍,猫儿正欲挥爪往他脸上招呼去。却听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猫儿分辨不出那种属于人的情绪,叫作气急败坏。
「卫非!你也太过分了,竟然连猫儿的食物都不放过。再怎么贪吃也要有个限度,怎能这么不作?」
听不懂来人说的话,但那人猫儿很熟,怀里总是温温暖暖的人,它很喜欢抱著自己的人,虽然抱它的时候那人的脸色总是很僵硬,而且是一个老女人的命令下,那个老女人是它的主人。
这人抱它好像总也不太情愿,但猫儿拒绝承认那人不喜欢它。
以为这人又是来抱它的,猫儿温顺的冲他叫两声,可这人却只记得和那个想抢它饭的坏蛋说话。似乎自己被忽视了,其实猫儿和人一样,也会嫉妒,猛力一挣扎,跳下了地,它骄傲得扬起尾巴在那个名叫令狐温楚的中书舍人腿边磨蹭。
可是,这人还是没有理它。他理的是抢它饭的坏蛋!
而且那个坏蛋竟然比它还委屈!
「我没有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抢猫儿的饭了,别冤枉我。」
「你还说,你还说不是,你都把猫儿的饭碗都抢在手上了,你还说你不想抢它饭?我不信。」
「我没有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用胡麻饼发誓,我真的没有想抢猫儿的饭。」
卫非叫屈,这次温楚真是冤枉他了。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去抢猫儿的饭啊,这样欺负弱小的事情他是不干的。好歹他也有他高尚的情操,高贵的侯爷自尊!
臭温楚,也太小瞧他卫非了。
也许是卫非黑亮眼睛实在委屈得有些过头,也许是因为卫非用来发誓的是他最爱的美食,令狐温楚虽然还很怀疑,但也总算是有点相信他。
「真的?」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昂头挺胸,卫非振振有辞。
看这样子似乎是真的,连大丈夫的名誉都拿出来说了,自己再不相信好友,似乎也不太对,令狐温楚正打算和颜悦色好生安抚卫非,刚抬头,立刻瞠目结舌——
这人竟敢强抢陛下手中的杂果点心?
谁也不知道当今的陛下龙轻寒是什么时候到的。他来到这里是来找杜太后养的猫,手中端著那猫最爱的杂果点心,打算用来诱猫。
龙轻寒没想到自己手上的猫食也有人敢抢,而且抢得这样大方。
虽然这杂果点心也是人吃的食物,但在宫里无人不晓得,自从太后养得猫爱上它之后,就没人敢吃这东西了,连身为皇帝的他也一样。
现在还有人不知道这点,把猫食当成点心狼吞虎咽。
皇帝说不吃惊是骗人的,更吃惊的人却是卫非。
这个人看上去好眼熟,很像他记忆深处的某个人。
努力瞪大眼,嘴里起劲的啃著杂果点心,卫非含混不清的冲他打招呼。唉,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怎么还长得和寿桃糕一样又红又白,他好想咬。
不过这人是谁啊!想来想去想不出,卫非压根忘了眼前人就是当今圣上。按理说,他拿了人家的东西吃,是应该和人打声招呼的,想也不想,卫非脱口而出。
「寿桃糕,你好啊!」
寿、桃、糕!
摸摸自己的脸,龙轻寒呆了。
至于令狐温楚,彻底傻了。
他不认识他,他绝对不认得这么丢人现眼的朋友,哪里有个洞,好让他立刻钻下去。
羞愧无地的令狐温楚跪在地上,眼神正对杜太后养的猫。
卫非不在打这猫食物的主意?
打死他也不相信!
此时龙轻寒突然记起了眼前这个嚣张的人是谁!
犹记得当时年纪小,某人把他当成糕点咬……还不要脸的抢跑了他的点心。
把那张骄傲的小小脸蛋放大个几倍,不正是他眼前某人。
龙轻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仔细细的对著卫非瞧了又瞧。
嗯哼!
当初的一咬之仇,现在终于有机会报了。
第二章
对于某人虎视眈眈的瞪著他,似乎不太想让他好过这事,卫非不介意。
但他现在很生气。
被一只猫敌视,卫非无所谓。
被一个人敌视,卫非也无所谓。
就算那只据说是杜太后最心爱的猫趾高气扬离开的时候恶狠狠瞪了他好几眼,好友令狐温楚乘著皇帝发呆的时候踢了他好几脚,卫非同样无所谓。
可是明明有饭不给他吃,他就很有意见了。
吃饭要比皇帝大,就算这人是皇帝,可他在他面前摆了一桌子菜,却不让他动筷子,这像话吗?
「喂!我肚子饿了。」
盯著满几案上好佳肴,眼露凶光,卫非忍不住伸腿踹踹身旁的人,大声叫。
「你就不能对朕态度好点吗?」
头也不回,故作专注的看著奏章,即使那凶恶的目光对他来说如芒刺在背也当自己注意不到,龙轻寒闷声嘀咕。
他当然知道这家伙是谁,会指著他叫「寿桃糕」的,除了记忆那个只会吃的卫非,还会有谁。
不如卫非对他毫无印象,当今圣上对卫非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因无他,小时候这卫非不仅咬了他一口,而且他还小人的咬了就不认帐,直接晕过去拉倒。更为离谱的是,这位醒来以后的头一件事,就是抢跑他闲著无聊吃来解闷的胡麻饼。
而且快速溜得不见踪影。
此事于卫非便就此作罢,再无音讯。
于龙轻寒则不。
龙轻寒性情温顺,对于皇帝而言这样的个性不是很好。对想权力的人而言他的性子很好,因为这样的他很好掌控。
只有龙轻寒的父皇知道,他其实很有耐性,而除了温顺之外,龙轻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记仇,非常会记仇。
记仇加上有耐性,就等于不吃亏,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不会让国家和老百姓吃亏的皇帝就等于一个好皇帝。当初龙轻寒的父亲--先帝晏驾前很满意的对他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