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好听……”
“偏爱小提琴的鱼。”我将小提琴放回原处后,弯下腰在她的唇上点了个吻,“今天不用继续完成大作?”
“嘿,我差点忘了!”扔下垫子,小语赶紧拖着毛茸茸的熊拖鞋朝底楼的画室跑去,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鱼鱼,如果罗素教授打电话来催,告诉他我正在努力!”
“好。”
好笑地目送着她消失在螺旋型楼梯口后,我从琉璃书架上随意地抽取了一本散文,泡上一杯清绿的碧螺春开始了闲情阅读。
十分钟后,电话铃声果然像小语预料的那样勤快地响了起来,提起话筒的我尽量忍住想要发笑的欲望。
“喂,我是俞虞。”
“鱼鱼?”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精神奕奕的声音,“——哦,你是向语歆的小丈夫!”
我不禁哑然失笑——
“小丈夫?”
“咳咳,先别管这个了。”罗素教授咳了两声,“小伙子,你那条懒散鱼太太呢?”
“她正在画室里‘努力’。”
“哦?知道反省了啊!”罗素教授顿时师心大悦,“虽然如此,但依那丫头贪玩的秉性还是不太能放心……唔,小伙子,你告诉她:如果她想尽快和你去度蜜月的话,就快点把参加国际绘画大赛的作品完成!”
“哦,好。”
“对了,小伙子,你是不是搞音乐的?”罗素教授忽然来了兴致。
“……算是吧。”
“擅长拉小提琴?”
“是会一点。”
感觉自己左右两边的脸部肌肉都因为长时间闷笑而有些发酸,唔。
“哦——”罗素教授忽然拖长了别有深意的尾音。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完全没有。”罗素教授肯定的语气反而助长了我的小小怀疑,“最后一个问题,小伙子,你有没有和你岳父一起演奏过?”
回想了一下——
“一次而已。”
“果然……”罗素教授像是恍然大悟般地叹息,“好啦,小伙子,谢谢你的情报。”
“不客气。”
挂上电话,我在重拾书本的同时,便将这位有趣教授的好奇心抛在了脑后。
十五分钟后,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芋鱼?”
从那一头传来了夹带着日语口音的中文,会用这么奇怪的发音叫我的名字,除了我的好友兼代理人小室哲也外,不做第二人想。
“哲也,我这边有金鱼、鲤鱼、美人鱼,就是没有芋头做的鱼。”为了避免让耳朵继续受到蹩脚国语的袭击,我改用日语。
“美人鱼?!”哲也的口吻兴味十足,“是指你那个漂亮的妻子吗?”
“明知顾问。”
“呵呵,虽然拜工作所赐,没有这个荣幸见到真人,但只看你们E-Mail过来的结婚相片也知道这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赞美。”哲也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不过,如果是我的话,你的岳父可能会更吸引我。”
“看样子我得把岳父看紧一点,免得他被你这只Japanese Gay Wolf夜袭了去。”我不怀好意地调侃他。
电话那头传来了哲也的大笑,“那我就改变战略,换做‘日袭’好了。”
“下次我过来日本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带上银子弹猎枪的。”
“过分啊!我又不是吸血狼。”
“八九不离十。”
待哲也笑够了,没忘记正事的他终于转换了话题,“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两首曲子有眉目了吗?”
“No Way。”
说完这句,我适时地稍稍掩住耳朵。下一刻,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哲也的哀号——
“怎么这样?SAKANA,你是要亡我吗?”
“这倒不失为是一个消灭祸害的好办法。”我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
哲也的语调里顿生一丝希望。
“——意思是说你有完成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哲也,你似乎忘了目前我正处于什么状态。”
思考了三秒,哲也再度哀叹——
“我是天生劳碌命,居然忘了你现在是身处新婚期的幸福男人……”
“我手边的曲子是有两首,但不适合走‘忧郁王子’线路的NARAKI OKARA。”末了,我不忘落井下石,“所以,你还是死心吧。”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直到一分钟后哲也才再度开口:“SAKANA,你先把乐谱传真过来这边,让我看一看再做定夺怎么样?”
“无所谓,我现在就传给你,你稍等一下。”
“好。”
放下话筒,我从工作室里取来乐谱,按下哲也那边的传真号码。
“收到,谢啦,SAKANA。”
再度拎起话筒时,那一头传来哲也稍稍明朗的嗓音。
“可以给我一天时间吗?”
“没问题。”我整理了一下乐谱,“那就这样。”
“好,再见。”
端详了手中的曲子五分钟,我站起身拿着乐谱走到钢琴边,单手弹奏了一遍,果然在第五和第八小节发现了几个不流畅之处,拿起放置在琴架上的铅笔,我对这几处稍做了改动。
带着放松而悠闲的心情,我将修改后的乐谱随性地弹了几遍,曲风也由Pop Song渐渐过度到Cool Jazz。最后一遍时,我甚至一时兴起将它改换到拉丁风格来弹奏。
也可算是灵感顿现、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意外地在充满拉丁风格的曲子中找了第三首曲子的灵感。抽出空白的谱子,我逐一记下浮现在脑海中的音符。
第二章
时间在专心致志的工作中流逝得飞快,等到我将新曲子初步修饰完毕,灿烂的阳光已从斜射变为了直射。
想来岳父也应该快从公司回来了。看了看墙上蔚蓝色的孔雀石钟面,我下意识地思忖道。
其实,我时常会对我这个几乎可算得上是‘十项全能’的岳父大人产生由衷的敬仰之情。因为只以他当年在国际T形台上的辉煌,所赚得的银子就足以令他下半生衣食无忧——或许说下半生衣食无忧还是保守的估计,但这并不重要,我所要强调的是我的岳父向修聿不仅仅有着黄金比例的外表特征和与生俱来的厨师天分,更有着叫人不容小窥的商业头脑。
自五年前从T台上退役之后,他并没有像其他的国际知名模特那样,随遇而安地过着混吃等死的奢靡生活,或者是在全球十亿电视电影观众面前买弄自己迟暮的青春以赚取更多的金钱;而是凭着自己和兴趣和商业IQ,在悉尼的中心区域开了一家名为‘Blue Melody’的爵士咖啡馆和一家名为‘Sail’的海运公司。前者以Cool Jazz、品种繁多的咖啡以及令人垂涎三尺的可口面包为主打商品,后者则以商务运输、普通客运和豪华游轮之旅为主要服务项目。
尽管岳父只是将这两家店当作自己退休后的兴趣,因此他一年中至少有半年时间不在悉尼,而是跟着自己的海运客轮去环游世界各地,然而‘Blue Melody’和‘Sail’海运却以惊人的速度在发展,并且自创业第一年起就盈利颇丰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当我第一次从小语口中听到这些时,唯一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就只有‘天赋’这两个字。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能比这两个字更能概括岳父数年以来的成功,这是一个卓越的男人一生最大的财富。
与岳父相比,我是一个出生优渥、在音乐领域略能施展所长的普通小市民。拜作曲者的光辉头衔所赐,终日得以游手好闲,只在灵感现身时才会动笔写下充满自我理念的音乐作品,而后借助流行音乐界的不景气和某位当红歌手的卖力演绎才能养家糊口,安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