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你还没醒,本来想跟着睡的我,被白爸爸拉走去做木工,他今天想完成他做了一个月的摇椅。
好吧,陪伴未来的岳父是一件欢喜的事。
只见他拿了张砂纸给我,要我替他磨木头,原本以为是一件轻松差事——至少不用抱着棵树做重量训练。
结果,我错了,磨木头的工作比抬树还累,磨不够亮、不够圆还会被白爸爸打回票。
尧,幸好你起来了,幸好你听见声音来「救」我了,不然我的手会废掉。
我记得你说过白爸爸是退休的老师,兴趣是手工艺,没想到是木工,而且白爸爸跟我说他特别喜欢做大型家俱,摇椅只是小CASE,看他的意思,他好象很希望我下回再来时,能够当他的帮手;白妈妈在社区大学教插花,但是插花需要用到整棵树吗?
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们已经知道我是你的情人,但是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整我还是试探我,还是要我知难而退?
我宁可相信他们是整我,假若是后者,那么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可以跟全世界的人抢你,就是抢不过你的亲人。
尤其是昨天晚上的家庭聚会让我了解到,就算你很少回家,你跟家人的感情还是一样的深刻,就像我父母亲跟我一样,我无法要你做出切断亲人连系这么残忍的事。
我怕的是他们要你放弃我……
尧,假如事情真走到这个地步,你一定会很为难吧?
LU
***
白郡尧盯着手机屏幕上秀出的邮件内容,心情不由得沉重几分,但他没有勇气拿着手机起身拉开门到客厅去找自己的父母摊牌。
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苦心隐瞒,昨天晚上因为一时忘情破功,被弟弟撞见自己与律砚勋亲吻的画面。今天律砚勋去伦敦工作,收到他的E-mail,却没想到内容是这样。
他不想破坏客厅传来的笑语,这时是父母二人固定看电视的时间,两小时,随便转台或是租片VCD来看,总之,是看着电视,两人独处联络情感,说说琐事的时间。
如果说他心中有追寻的情感模范,也许就是像他父母亲那样。
看起来平淡却隽深的相处,给予对方足够的空间,当然也会吵架,小时候他还亲眼看过母亲气到把花瓶砸碎,而父亲冷怒不语的画面,但是再怎么样,都知道对方的脾性,深知对方的底限,同时也给对方自由,不过分拘束。
他们也许不是一对模范夫妻,可绝对是一对相互了解,深爱对方的夫妻。
白郡尧轻叹口气,「健太郎」不知从那儿奔了进来,扑进他怀里,他低呜一声,感觉像被个活动炮弹砸中。
「你啊!」白郡尧拎起「健太郎」,望着它无辜晶亮兴奋的眼眸,怎么也生不起气,他随手拿过床上的玩具,先引起「健太郎」的注意后,才把玩具丢到角落去,放下「健太郎」后,它冲去角落咬了玩具,先回到白郡尧面前摇了摇尾巴后,又冲出房间不知上那儿去了。
「健太郎」是一只不可思议的狗,没两天它已经很熟悉这儿的环境,也许它跟那个老因工作当空中飞人的主人一样,到那儿都能活得很好。
他不行,他知道除非真的待不下去,否则他很少会迁移,近来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让他身心疲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离开这堆缠人的事。
即使劝自己不要去想,却仍不自觉地想下去,像在迷宫里迷路,愈走愈累,如果律砚勋在的话,多少能转移注意力,扁扁他出气也好,然而他今天晚上飞回伦敦继续工作了。
等他回来……
白郡尧忍不住牵动嘴角,他在想什么啊!怎么律砚勋前脚才走,他已经开始在想律砚勋回来时的事?
有一种又是苦又是涩的滋味爬上白郡尧的心头,他劝自己这不过是一时的情绪低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却不知为何萦绕心头的低落一直无法剔除。
这份苦涩一直到律砚勋打电话来报平安才自白郡尧心头抹去,他方明白原来这叫挂心。
他挂念律砚勋,虽然不致于妨疑日常生活,但会在空闲时爬上心头。
「唉。」
「怎么了?突然叹气?」律砚勋的声音近在咫尺,他人却在百万里之外。
「干,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过就算了,知道吗?」
「好。」律砚勋微带困惑的答应。
「咳。」白郡尧清清喉咙,「我……嗯咳,我……」
律砚勋意识到白郡尧的紧张,随便扯淡,「伦敦看样子要下雪了,伦敦的雪不太好玩……」
「干,闭嘴。」白郡尧已经够紧张了,律砚勋讲再多的话只会让他更加紧张,更加怯于说出他内心的挂念。
「OK.」律砚勋依言闭嘴,不再说话。
于是,电话里只听得到律砚勋些微的呼吸声与风声,白郡尧吞吞口水,小声地咕哝了句:「我想你。」
「什么?」白郡尧实在是说的太小声了,律砚勋根本没听见。「尧,你再说一次。」
「我想你。」这回一样小声。
「等一下,收讯不太好。」律砚勋在白郡尧说话的同时,调整位置让手机的收讯增强。「好了,怎么样?」
白郡尧额冒青筋,一把火熊熊燃起,「我说……」头两字的气势到关键立刻弱了下来,「我想你。」
「什么?」
「我想你。」这回声音大了些。
「尧,对不起,我住的地方好象有问题收讯,你再说一次可以吗?」
「我想你。」干,要他说那么多次!害他愈说愈想见律砚勋。
「什么什么?」律砚勋语带急切的问。
他那边的收讯真的很差。白郡尧皱眉,再说一次:「我说我很想你。」
话筒那端沉默了下,安静到白郡尧以为手机断讯了,他拿离手机,看着自己手机的收讯,满格,忍不住朝话筒大叫:「律砚勋,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啊!如果收讯烂的话就换地方啊!再不然就砸烂手机换一只啦!」
好一会儿,白郡尧才听见律砚勋的笑声传来。
「干,笑屁啊!」
「没什么,只是很无奈而已。」律砚勋语带笑意,但并非杂着无奈,而是挟着无比轻快的惬意。「收讯真的好差,我换遍了饭店房间每个角落,还是一样,现在我人跑到阳台了,才好一些。」
「所以?」白郡尧无奈的续问。
「所以你可以再说一次吗?」律砚勋的语调出现了前几次他惹火白郡尧时会蕴杂的无辜。
白郡尧深吸口气,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撇撇嘴角,「姓律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发现啦?」律砚勋也不辩解,坦承自己为了多听几次白郡尧说的「我想你」而使计让白郡尧多说几次。
「你……」
「我很高兴,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找你、抱你、亲你。」律砚勋放柔的低沉嗓音震动着白郡尧的耳膜,鼓振着他的心。
「你……」这个样子,叫他怎么骂得出口?「你得好好工作才行。」
「我会的。」
白郡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保持沉默,又不想挂电话。
「尧,我想请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每天想我,就算是骂我也没关系。」
「你是被虐狂吗?」白郡尧皱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忍不住笑了。「这么欠骂。」
「因为打是情骂是爱啊!」律砚勋也笑了,声音听来轻松自在。
「去你的,你快给我滚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