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痛吗?」律砚勋面无表情的问。
「还好。」反正会好,第一次都挨过去了,第二次又没第一次痛。白郡尧嘟嘟嚷嚷推开律砚勋下车,绕到后车厢,见律砚勋仍坐在原位,于是敲敲后车窗,律砚勋这才下车,帮白郡尧搬行李。
「你那什么脸?」白郡尧用手肘撞律砚勋。
「我在想我能跟你一道睡吗?你家人觉得奇怪会不会?」律砚勋沉默了下才说出他心中的顾虑。
「怕什么?」白郡尧失笑,敢当众亲他的律砚勋竟然有这一面。
「我不是怕我自己,我怕的是你难做人。」律砚勋撩撩发,染黑挑银的发丝柔软披散,白郡尧藉由路灯看清律砚勋的面容,耳根一热,眯起眼,捉捉头发,双手插裤袋,不自在的清清喉咙。
「想太多,我既然让你来,就有把握他们不会识破。」白郡尧打开后车门,取出狗笼,「健太郎」老早安然睡死,可没两个主人心眼多。
「那就好。」律砚勋微微一笑,伸手揽过白郡尧的脖子,低头亲吻他。
白郡尧难得乖顺的任他吻,律砚勋吻歇,双眸大亮,「尧,你……噢……」
话没话完,下巴就被狠狠揍上一记,律砚勋捂住下巴,淡茶色的眼眸盈着水亮的光芒楚楚可怜的望着白郡尧。
白郡尧见了抱着狗笼倒退两步,笑着抬脚踢他,律砚勋跟着发出笑声躲过,两人在楼下玩了好一会儿才相偕上楼。
久久,提着7-11袋子的白郡儒才从暗处现身,与白郡尧八分相似的他推推眼镜,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公寓里的某户人家,须臾,才缓步步上阶梯。
白郡儒拾阶而上,取出钥匙开门,于门口看见两双皮鞋,脑中浮现方才兄长与一名高挑男子嬉戏的画面,眼眸微低,脱了拖鞋,听见客厅隐约传来的笑声,他亦感染那欢欣的气氛,勾起微笑。
「我回来了。」他人还没进客厅就先拉高声音。
「爸爸!大伯带了一个好高的阿度仔回来哦!」小儿子第一个巴上父亲的大腿,迫不及待地诉说他的新发现。
「哦?」白郡儒摸摸小儿子的头,笑容有些扭曲,五味杂陈的看着儿子。
脑海里不停地倒带播放着方才在楼下看见的场面,一度他想说服自己是看见灵异现象,如今听儿子这样讲,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爸爸,那个阿度仔的头毛好奇怪哦!」大儿子也巴了过来,捉着他拿着袋子的手晃啊晃的,国台语交杂的说着。
「是吗?」白郡儒被两个儿子拉着走进客厅,视线与坐于沙发上与父亲聊天的兄长交会,感觉兄长整个人容光焕发(即使他脸色有点差),也开朗了些(以前总觉得他闷得像只烂葫芦)。「嘿,老哥。」
「去那儿啦?」白郡尧微笑,目光落至他身旁那两颗小萝卜头,再回到他身上。
「妈叫我去买酱油。」白郡儒扬扬手中的塑料袋,然后拍拍两个儿子的头,要他们两个替他把袋子拿进去厨房给奶奶。
两个儿子接过塑料袋,一哄而散。
白郡儒直到坐至父亲身边的空位才发现兄长身旁那安静、不突兀却难以忽视的存在。
「朋友啊?」白郡儒望着兄长问他身边的男子。
「律砚勋,朋友;白郡儒,我弟弟。」白郡尧为两人介绍。
白郡儒观察着律砚勋与白郡尧,表情有些不自然。
「砚勋今天也住这儿吧?一会儿我叫你妈去整理间房出来好了。」白父是个沉稳且能自得其乐的老人,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白郡尧兄弟长得像父亲,但个性都像母亲。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两个挤一挤就好了。」白郡尧忙道。
「可是砚勋那么高,你那张床他哪睡得下去?」白父说着,还刻意瞄瞄律砚勋的长腿。
「我没关系。」律砚勋也道,与白郡尧交换个眼神。
「这样好吗?」白父不希望客人睡不安稳,却不知道儿子与客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爸,没关系啦,这家伙什么地方都能睡。」白郡尧指指律砚勋,神态轻松自在的说。「你对他太好,他会害羞的。」
律砚勋但笑不语,淡茶色的眼眸笑到眯起,专注地望着白郡尧的一举一动,彷佛全世界只剩下白郡尧一人。
那是恋爱的眼神。白郡儒也曾发现过自己用这样的眼神看妻子,再看兄长,兄长少了以往的压抑,这回回来,有种豁然开朗的清明感,好似丢掉了以往背负的沉重包袱,健步如飞了起来。
这两个人在恋爱。白郡儒来回看着兄长与友人,厘清了心中的忐忑,笑了,但随即一想,好象有那里不对……啊,性别,对,兄长与友人两人都是男人啊!
兄长与友人两个人的性别是一样的。
白郡儒不是白痴,不会当场揭穿方才在楼下看见的画面,徒惹尴尬,也不想让兄长下不了台,只是心中的疑惑没有获得解决,他会好几天睡不着,于是打算找机会与兄长来一番长谈。
其实再怎么样都是兄弟,白郡儒对同性恋并不排斥,虽然觉得恶心,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受的,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兄长是同性恋这个事实,一点也不会影响白郡尧是他兄弟的事实。
「砚勋有没有想吃什么菜啊?白妈妈做给你吃。」白母穿著围裙端菜到餐桌,先拍了两只化身为老鼠偷吃菜的孙子的手,才边搓着手到客厅来,慈祥地望着两个儿子与律砚勋。
「妈,别对他那么好啦,他随便养随便吃,倒是我的麻婆豆腐……」白郡尧率先抢白。
「什么,我的青椒牛肉……」白郡儒跟着发难。
「青椒难吃死了,闻到就想吐,你闪边去。」白郡尧制止弟弟跟自己抢着点菜。
「我是弟弟,哥哥要让我。」白郡儒一点也没有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的自觉。
「谁理你。」白郡尧失笑。
「喂喂,我在问砚勋,你们两个起什么哄?」白母往两兄弟后脑一巴,成功让退化成五岁孩童的他们恢复正常。
律砚勋见到熟悉的动作,不由得一笑,但他很快地忍住,好奇问道:「麻婆豆腐是什么?」
「中国菜。」白郡尧轻咳两声,解释。「很辣,但是我妈做的不会那么辣,还会带点甜味。」
「哦。」律砚勋似懂非懂的点头,笑问:「你喜欢吃?」
「只喜欢我妈做的。」白郡尧用眼神警告他别做傻事。
律砚勋心头的盘算他哪会不知?
「哦。」律砚勋不置可否的颔首,朝白母微笑,「白妈妈,那我吃麻婆豆腐好了。」
白母与白父相望一眼,「好啊,没问题。」然后她面带遗憾的拍拍小儿子,「你委屈点罗!」
「妈……」白郡儒垮下嘴角,为到嘴的青椒牛肉飞了哀悼。
「哎,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似的。」白父笑着弄乱白郡儒的头发,笑望白郡尧:「以后常回来,知道吗?」
白郡尧一愣,推推眼镜,点头,摸摸后颈,「好。」
白父这才和蔼地微笑着,面对律砚勋:「砚勋下回聚会也来玩啊!」
律砚勋点头,迎上白父的目光,有些疑惑于白父隐于笑意下的审视,但没有多想。
此时妻子江晓洁端汤出来,「可以吃了。」
「去吃饭吧,有事吃完再说。」白父拍拍手起身,往餐桌移动。
白郡儒朝兄长使个眼色,白郡尧会意,点下头后拍拍律砚勋的臂膀,两人一道起身至餐桌,两颗小萝卜头在母亲的指挥下摆着餐具,乖乖就坐,食物的芳香与家人的笑语满溢,间或夹杂着小萝卜头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