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力想办法,但销毁记录你别想!”
家安还想说什么时,洪爷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尽力了。”家安来到床边,蹲下身,指尖轻轻的顺着洛彦的脸颊滑了下来,“如果还帮不了你……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关起来。”他柔声说,忽然又探过身去,俯身用舌尖一点点润湿了洛彦干裂的唇瓣,“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回洛彦原来病房的路上,家安顺道偷了一套病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那瓶静点要两个小时才点完,护士一时半会儿不会来查房,家安躺在洛彦应该睡的位置,拉开被子盖过了自己的头。
他静静的品尝着一种叫做背叛的煎熬。
他彻底背叛了自己的身份。
最初,只是凭着一种本能的善良,但他没想到那一脚踏入的是流沙。
或许人生最好就按照轨迹来走,永远、永远都不要踏过界。
但是,现在也好,家安对自己说,这些日子一直困扰着他的巨大痛苦忽然烟消云散。四分五裂的灵魂重归一体。
现在,他只需忠于自己,忠于良心,忠于感情,而不是警察的身份,不是洪爷的殷切希望。
胡思乱想间,他迎来了姚敏,跟着姚敏的是一个刚刚入行的军装。
“怎么又是你?是不是又想回警察局?”姚敏看了一眼家安,故意这么说道,边说,她便拿起了床头的伤情纪录。
“师姐?”军装疑惑地询问姚敏。
“他叫方家安,刚从羁留病房放出来。”姚敏哼了一声,道,眼睛扫过纪录:“旧伤发炎?”
她念道,“怎么又发炎了?你想死啊?”
“想见你啊,Madam。”家安笑嘻嘻地回答说,“只有出此下策。”
“是吗?”姚敏笑道,“那来警局师姐跟你好好聊聊。”
“那倒不用,”家安拍了拍胸口,“我怕难消美人恩哪。”
“看起来没有记录上写得这么严重嘛。”军装见两人很熟悉似的聊天,就料到家安肯定是经常在警局出入的小混混,插口道,“高烧?”
“看到师姐就好了大半了。”家安面色不变地说。他刚刚用被子盖过头,所以头上脸上都是汗水,就象高烧发汗一样。
“伤怎么弄的?”姚敏把注意力拉回正题。
“师姐你还不知道?”家安挑逗似地说。
“少废话。”军装瞪了他一眼。
“拘留所里打架。”
军装询问地看着姚敏,后者点了点头,肯定了家安的回答。
一切似乎都很清楚,背后没有隐藏着什么罪行。军装以眼神询问是否回去。
“那好,你好自为之。”姚敏对家安说,才又转头道:“我们走吧。”
家安起身送两人走向门口,刚松了口气,只见护士推门走了进来。“怎么这么多人?病人呢?”
家安顿时汗流浃背,“这些是录口供的警察。师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他头脑一转,忙道。
“好啊。”姚敏没有留意护士的话,或者她会错了意,走出了几步,她来到走廊站定。
军装忙也跟了出来戒备地望着家安。
护士低声嘀咕道:“难道去洗手间了?”
家安带上了房门来到姚敏跟前:“抓到纵火杀人的那个人了吗?”他看到军装徘徊在身旁,只有如此道。
“还在进行,有结果我会通知你。”姚敏道,把警车的钥匙扔给了军装。军装见他们说的是另一件案子,也无心细听,接过了钥匙先行走进电梯。
家安盯着电梯门关闭,忽然站住了脚步,低头看着姚敏:“在情报科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调到重案组?”他冷冷地问。
姚敏一愣:“家安?”
“如果你求的是有工作表现好升职,那么OK,这跟我没关系。但如果你想要……你……因为别的原因调过来,那我告诉你你是个傻瓜,一点意义都没有!”家安口气极冲,没给两人留一点脸面。
“你……”姚敏又惊又怒,又大又亮的眼睛瞪视着家安,很快,一层水汽蒙上了漆黑的瞳仁,她抬手一掌括在家安脸上,转身便走。
家安原地站着,看着姚敏迅速消失的背影,双眉渐渐的蹙紧,一向明朗的眼神中揉入了丝丝忧郁和伤感。
半晌,他才低下头,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洛彦的床边,虚脱般地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黑暗中,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家安紧抓着床沿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家安反手紧紧握住那只滚热手掌,把它带到了唇边。起先他只是轻轻地亲吻着他修长的手指,忽然,他用力地把他的手压在了自己的脸上。
慢慢地,压抑着的呜咽声充满了空荡漆黑的房间。
夜见证了他的堕落。
第十六章
“现在觉得接受不了的事情,等过些时候再看或许就没什么要紧了。”
黑暗中,洛彦的声音听来有些不真实的平静。
“……”家安抬起头,忽然意识到自己把从未展现给任何人看过的脆弱无助一次又一次,自然而然的展示给了洛彦,这种感觉他不是很习惯,所以有些手足无措。“你……嗯……你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呐呐地问,洛彦昏迷的时间总是比常人要短的多。
“在你舔我嘴唇的时候。”
家安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然后一幅他永远也不愿意回忆的画面横插在脑海中。
洛彦被自己从身边推开,错谔地躺倒在床上。
他肯定感觉很受伤,家安想,但他并没有把自己推开……也许是那时他很虚弱无力吧。
“你……你……那时就醒来了啊。”家安勉强问道,已经分辨不出来洛彦的声音里是否带着嘲笑的意味。然后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比当日洛彦的还要唐突过分,忙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
“有些时候我醒着,但别人却以为我还在睡。”洛彦淡淡地说。
那么那些肉麻的话他也听到了。家安只觉得自己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蓦地,一个念头从心底里浮现出来:或者自己那天半夜回家站在床头凝视洛彦的事情他也知道,夜里紧紧依偎着他入睡他也知道……这许多不合常理的举动他都知道,所以,那天他才会在争执中突然吻了自己。他大概以为自己就是为了这个才舍命救他。
或许,他这般的忍耐也之不过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一念至此,家安的心忽然凉了半截。“不,我……我不是……”他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道,他以为他一直都很正常的,但却解释不了为什么忽然做了这么些出格的举动。或许我真是个变态也未可知。家安想到这里,忽然嗤笑了一声,心头酸楚,连解释的兴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也不知为什么……忽然会这么依恋一个人……”他低下头,喃喃地说,觉得许多东西又酸又涩地堵在喉头,吐出一个字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我……发神经,你其实……其实不用配合我……”
“我十七岁之前没接触过一个女人。”洛彦忽然道,“组织训练的都是男性。”
他言简意赅地话语中包含了许多东西。
“走吧。”
在家安头脑中还为整理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时,洛彦说道。
“现在?”家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赞成了洛彦的提议。等天色大亮了,医院将没有二人藏身之处。他起身想要将洛彦打横抱起来时,却见他已经伸出了左手。
洛彦个性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