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哭,尖嚷着抬指欲往自己脸上抓,幸好宋迟冬反应极快的拉下她手的,否则她脸上已划出长长的血痕。
“融雪,别怕,我在这里。”他紧张的抱住她,心疼的看着她在他怀里拳打脚踢,嚎啕大哭。
“我不要他的脸!走开,不要过来。我不是丑八怪,不要撕我的脸……”她哭喊着,瘟了似的不住挣扎,踢打。
“融雪,没有人会撕你的脸。”宋迟冬收紧双臂,听着她一声大过一声的哭喊。
“这是他的脸,那我的脸呢?我的脸去哪儿了?”她尖叫,不断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
“花颜,他是谁?谁要拿走你的脸?”十皇叔问道,和宋迟冬惊疑的对望。
“平平,安安,我的脸呢?我的脸还在吗?这是谁的脸,他是不是来了?快教他走,教他走!我没有脸可以给他……嬷嬷,他听你的话,你教他走!”融雪扯着宋迟冬的衣襟,朝弟弟们惊慌的叫喊道。
“姊姊,你不要怕,姊夫大爷会保护你。我帮你把脸涂黑,哥哥就找不到你了。”风和冲到窗边的小几前,从上头的盆栽里抓来一把泥土,然后飞快的跑向融雪。
“风和,你在做什么?”宋迟冬伸手挡下他。
“姊姊不能看到自己的脸,因为她的脸像哥哥。我就说不能让姊姊看到她的睑,她会吓得发疯的!”风和急道,街上前就要抹脏融雪的脸蛋。
“哥哥要杀姊姊,还要撕她的睑……”日丽也跟着抓来一把泥土。
“住手!你们两个先到一边去,我会让她冷静。”听见双生子的解释,宋迟冬猛地出声低暍,制止两个男孩,跟着双手扣住融雪的肩头,厉声一吼,“雪!你看着我,什么都不要想,只要看我。快看着我,告诉我,我是谁?”
他将那张几近疯癫的小睑扳向自己,强迫她拉回神智。
“快看,跟我说我是谁?你知道的,你不可能忘记我!”
宋迟冬忽然爆出的吼声让面前惊慌挣扎的融雪惶惶地一颤,身子摇晃了下。
她充满泪水的眼眸惧怕的对上他的,在他睑上来回梭巡片刻后,终于颤抖的伸手摸向他的睑。
他脸上交错的长疤,此刻却奇异的抚去她心里的惧怕。
“迟冬……”无力的身子一软,她瘫倒在他怀里。
“没事了,我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他心疼至极的拍哄着她,拭去她睑上的泪水。
融雪呆愣的望着他温柔的举动,接着瞬间搂住他的脖于嚎啕大哭,嚷道:“我好怕!他说要剥我的脸……”
“乖,别怕,慢慢说。”
“父王过世了,我跟弟弟们回家奔丧,那一晚,大哥跟我说有东西要给我看,教我跟他去地窖那儿,结果一进地窖,大哥就变了个人,一脸狰狞的说要杀我!他说,为什么我从来不帮他,为什么我只带平平、安安进宫,为什么我没在他需要人救时伸手拉他一把……他说了好多,还追着我跑,说他讨厌我的脸,说我的脸是妖魅的脸,充满罪恶,他要把我的脸剥下来,放进祠堂,向祖先赎罪!他还说父王该死,父王是他毒死的,他说要拿刀刺父王的尸体千百次……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只知道大哥拿刀追我时我好害怕,我一路跑着冲出地窖,喊人来救我,然后下人们都来了。没想到大哥当着我的面一个个杀光他们……”
“是轩辕异杀了和王府所有的下人?”十皇叔不敢相信。
和王府的灭门惨案,背后的真相竟是这样?继任的和王爷轩辕异,亲手杀了所有人?
“是的,大哥杀了所有的人,他差点连平平、安安都杀了……”融雪心惊的将脸埋在宋迟冬胸前,颤抖得无法言语。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一夜的事,恐怖得让人无法释怀。
她抗拒了两年,宁愿用尽力气压下,宁可让自己变得浑沌、憨傻,也死都不愿想起的记忆,现在还是全都回到脑海中,她只希望能一头撞在墙上,立刻把自己弄昏!
地窖里那一整面墙上的恐怖脸皮,让她现在一想起来都还会忍不住发抖,惶惶欲吐。
“你哥哥连自己的手足都要杀?”宋迟冬不敢置信,诧异地问,发现她颤抖得更加剧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哥追着姊姊时,我和日丽听到姊姊的叫声,从房里跑出来,就看见哥哥一身是血,地上躺了好多人。日丽为了救姊姊,让哥哥一脚踢飞,撞到墙上,当场吐血,差点死掉……”风和也跟着浑身颤抖。
“风和让哥哥一刀砍在脸上,流了好多血,后来是哥哥的奶娘从后面敲昏了哥哥,我们才得救。嬷嬷一边哭,一边驾着马车带我们逃走……”日丽浑身发冷,颤抖着接话。
他们惧怕的模样,让十皇叔不忍心的将两人拉到怀中。
“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个样子,听了真让人心惊,若传回宫里,铁定会吓坏太后。”十皇叔痛心地道。
那个一向给人沉稳精明印象的轩辕异,竟会亲手毁了和王府,杀光所有下人,还不念手足情分的残害弟妹们,这教他这个做叔叔的怎么都难以置信。
“后来,你们和嬷嬷就逃到关外来了?”宋迟冬问,心里的震惊几乎无法形容。
就算是个大男人,经历这些事也会被吓坏,何况他们姊弟三人都还是孩子。
“我们不敢回宫,怕大哥会追来,所以嬷嬷就带着我们一路逃到关外,但是嬷嬷已经年老,大哥的事又让很她伤心,因此半年后她就病死了。晚上,我和弟弟一直作恶梦,梦见大哥来找我们,他想要我的脸……”融雪抬头,颤抖的望着宋迟冬。
那段日子,她和弟弟们常整夜没睡,三个人抱在一起等待天亮。
因为一地的血水,数十个倒在地上的尸身,让他们吓得不敢在夜里合眼。
宋迟冬心疼的抚摸她的脸,拧眉无语。
“这两年真是苦了你们,每晚都作恶梦,这样怎么睡得好?”十皇叔叹道。
“不,后来我们都没事了,因为嬷嬷死后没多久,有个老乞丐到村子里来,借住在我们的屋檐下,姊姊要我和日丽天天送东西给老乞丐吃,他要走时,给我一颗指头大的黑色药丸,说是让姊姊吃了后就可以忘掉恐怖的事,不会再睡到一半忽然尖叫。”说到这里,风和已不再那么害怕,开始可以平静的说话。
“那是什么药丸都不知道,你不会真这样就把它吃了吧?”宋迟冬错愕的问她。
来路不明的乞丐送的东西她也敢吃?难道不怕是毒药?
融雪傻傻的一笑,点了点头。
“姊夫大爷,我和风和都怕吃了会死,所以没敢直接拿给姊姊吃,我把它剥成两半,一半丢给隔壁路大婶家的狗儿小黑吃。看见小黑吃了没事,我们才拿给姊姊吃。”日丽转头瞄了下风和,两人都有些心虚。
小黑虽然没中毒死掉,可是后来就傻了,常常在村于里迷路,不然就是以为自己可以穿墙而过,常常走着走着就一头撞在墙上,痛得哀哀叫。
“没事?你确定自己没有说漏了什么?”十皇叔望着日丽道。
都看着这两个小鬼几年了,他还会不晓得他们心虚时的表情?
“你们两个真拿了什么傻药给你们姊姊吃,所以才心虚得说不下去?”宋迟冬脸色一沉。
他过去走遍大江南北,听闻过许多无奇不有的事,却没听过能让人忘掉恐怖回忆的药,倒是让人变傻的药却见过不少,两个双生子不会刚好就从老乞丐那儿拿到这种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