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姓沙,沙亦臣。」
「我女儿很皮,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对不对?」
妇人的温柔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种动人沈静的美,他现在明白某人的天使笑容,是遗传谁的了。
「她是皮了点,连我都吃过她不少亏。」
妇人失笑道:「结婚后,可有得你瞧了,蓝儿从小就是个鬼灵精,常把大人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呢!」
「没关系,结婚后我会好好看管她,夫人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妇人细细打量他好一会儿后,才点点头。「蓝儿有你照顾,我就放心了,本来我一直担心她,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若是哪天我走了,留她孤单一人该怎么办?」
「妈咪,妳又胡思乱想了,妳会长命百岁,大富大贵,儿孙满堂。」翡湘蓝嘟起嘴儿更正,不准母亲说这种话,叨念时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她每一个表情,全看在他眼里。
他放开她,让她可以帮妇人推轮椅,他则默默跟在身后,看着她细心呵护妇人,展现乖巧女儿的模样;盯着她在母亲耳边轻声细语,逗母亲开心……如此全心全意地呵护,与当日那个诡诈多端的小魔女,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清晨天气稍凉,她为母亲添衣,还为母亲倒了杯热水暖暖身子,母亲头发被风吹乱了,她拿梳子为母亲理好发丝,帮她梳得美美的,把母亲逗开心了,她自己也开心。
现在的她像个守护天使,万般温柔,只为妇人一人绽放最真挚的笑容。
他默守在一旁看着一切,眼睛若有所思地锁住她的一举一动。
「阿臣。」
阿臣?谁是阿臣?
沙亦臣愣了下,满面笑容的妇人正对他招手。
她……叫他阿臣?
他迟疑了下,在看到翡湘蓝求助的眼神后,才配合地走上前。
「夫人。」他来到妇人面前,咧开微笑。
「阿臣,蓝儿就拜托你好好照顾她了,这孩子有时候任性了点,希望你能多担待,好吗?」
妇人诚恳的眼神燃着母性的光辉,他瞧了翡湘蓝一眼,意外瞧见她极为尴尬的表情,看似很不愿他过来,但却又矛盾的希望他配合。
有意……
他嘴角勾着酷笑,很配合地演着「未婚夫」的角色。
「那是当然,夫人,我会好好照顾『蓝儿』的。」他很自然地叫她的昵称,乐意欣赏她难得的赧红娇颜。
「还有啊,蓝儿晚上有踢被子的习惯,你要记得帮她盖被子,不然会着凉的。」
浓眉兴味地扬起。「喔?她会踢被?」
「是呀,她踢被踢得可凶了,睡相也不雅,老是睡得歪七扭八,常常隔天醒来,发现她不是倒着睡,就是横着睡──」
「我现在不会了!」她连忙打断母亲的话,阻止她再继续揭露她的糗事,妈妈经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
妇人反驳:「妳怎么知道不会?搞不好是妳自己转了一圈回来,所以不知道。」
翡湘蓝真的很想挖个洞跳进去。丢脸死了,妈咪唠叨的习惯又来了,尽在外人面前说她以前的糗事,偏偏还是在姓沙的面前!她真后悔骗说姓沙的是她未婚夫,但情况紧急,又不得不这么说,偏偏有人抬杠的兴致也很多。
「喔,看不出她睡相不雅哩!」
妇人像是找到了知己,难得有人可以跟她聊聊自己的宝贝女儿,早把沙亦臣当自己人了。
「蓝儿不只会踢被,还很怕黑呢!睡觉都要开灯,记得她八岁时,有天晚上突然停电,她吓得一直喊妈妈,等我拿着手电筒找到她时,发现她已经尿湿被子──」
「妈咪!」翡湘蓝满脸通红地抗议。「小时候的事,就别提了好不好!」
「有什么关系,阿臣将来是妳老公,让他晓得有什么关系,我是担心妳呀,而且妳现在还是习惯睡觉开灯不是吗?总要让老公知道啊,新婚之夜的时候记得把灯打开──」
「妈咪!别说了!」
真是够了!她脸蛋烧红得冒火,被妈咪口无遮拦的话一搞,害她都无颜见人了。
为了避免妈咪说出她更多的糗事,最好快快说完话离开,正好主治医生来访,又到了母亲定期治疗的时间。
她叮咛妈咪好好疗养,切记放宽心,注意身子,最后,总避免不了离开的伤感。
临走时,妇人拉住女儿,示意她低下头,在女儿耳边说着悄悄话。
「这人有一双温柔的眼,一定会对妳很好,妳眼光不错。」
她呆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回复,还来不及思考时,腰间突地被一把搂住,人也落入了结实的怀抱里。
「夫人,妳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蓝儿。老婆,我们走吧!」
翡湘蓝瞪大眼,他、他说什么呀?
蓝儿?老婆?害她一时反应不过来,鸡皮疙瘩掉满地,忘了自己戏还没演完,就被挟持而去。
第六章
「你要把我送回翡家?」
出了疗养院后,翡湘蓝异常地乖巧,没有挣扎地跟他走,坐入车子里,也没有逃跑的迹象。
望着他,她的反应冷静而平淡。
沙亦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尚未决定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她,但为了想知道她的反应,所以──
「是的。」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反而心平气和。
「好吧。」她耸耸肩,连抗议也没有,太轻易妥协得让人不得不怀疑。
他索性执起她的下巴,强迫那低垂的美眸迎上他的眼。
「妳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女人顺从得不正常,实在可疑。
她看着他,倦怠地叹了口气,认命的说:「我能怎么办?反正怎么逃都会被抓回来,除了接受现实还能如何,我实在烦了,也倦了,既然如此,干脆顺着我爷爷的意思,随便他把我嫁猪嫁狗,我都认了。」
黑眸瞇起。「妳打算乖乖回翡家,不再逃?」
她自嘲的笑容里含着无奈,格外让人心疼。
「充其量,我不过是个势单力薄的弱女子,除了向现实低头,还能做什么?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谁叫我生在翡家,注定了要被当成货物高价出售。」
沙亦臣没再质问,只是直盯着她看。
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她耳根子不禁发热,脸颊绯红,泛起女孩儿家的羞涩。
「我……刚刚对妈咪说你是我男友……还跟我求婚……实在情非得已。如果不这么说,她会起疑,我不想让她担心,拖你下水我感到很抱歉,也很感激你的配合,没有拆穿真相。」
她语气显得青涩,平日的鬼灵精这时候也不灵光了,带点儿笨拙,还有不知如何隐藏的害羞无措,恍若初春绽放的第一朵含苞的花蕊,清幽迷人而单纯。
「你是好人,那天那样对你……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因为我先前遇到的男人都很坏,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对女人很尊重,又从不打女人……真希望我未来的老公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十根青葱玉指扭在一块,捏呀捏的,显示出她的无措,他的目光也转为幽深。
「如果今天爷爷要我嫁的不是别人,而是你的话……也许我就不会逃了……天呀!我在胡说些什么呀……」她转开脸,有些难堪地双手掩面,遮住臊红的脸庞。
纤细的玉手教一双大掌给拿下,接着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羞怯无处可逃,全写在脸上。
「妳说的可是真的?」他深邃的眸子有如黑暗的无底洞,彷佛有吞噬灵魂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