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开他的箝制。「请你让开!」
「我从来没有把你和碧儿混淆在一起。」他嘎哑的说。
「这样最好,我也不想当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当碧落说出这句话,赫然明白自己阴阳怪气,老是想跟他作对的原因了,原来她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喜欢上他了,或许打从第一次梦见他便开始了。
真是讽刺,她的初恋对象心里却已经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而那个情敌是她永远打不败的。
面具後的脸庞一沉,「碧儿是碧儿,谁也无法代替。」
她的胸口狠狠的抽疼一下,挤出破碎的笑意。「我知道,所以请大将军不要随便将你的关心放在我身上,免得我会自作多情。」
「你……」他似乎了解到了什麽。
碧落眼眶热热的,怕泄漏太多的心事,把秀颜撇开。「受伤的士兵都大致包扎好了,伤势严重的得再观察几天,有任何的状况会随时向你禀报,请大将军放心,早点歇息吧!」
「……晚上吃过了吗?」
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话让她愣了愣。「啃过一块乾粮,算是吃过吧!」
「跟我来。」
她一脸迷惑,「要上哪里去?」
「我的营帐里还有些吃的,等吃过之後就去休息,我会跟你师父说的。」琉离就是没办法不理她,看她这样虐待自己,心里又气又恼。
「谢谢大将军的好意,我不饿。」才这麽说,肚皮却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让原来有些发白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琉离忍住不笑出来。「走吧!」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她可是很有骨气的,才不接受他的施舍。
他索性抓住她的手臂就走。
「放开我!」碧落怕惊动到别人,压低著嗓音叫道:「你到底想怎麽样?」他就不能不要管她,这样她就会彻底死心了。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直到将她带回主帅的营帐。
「坐下!」
碧落就是故意要跟他唱反调。「我不是军营里的士兵,也不是你的部下,不必听从你的命令。」
有些拿她没辙的叹了口气。「你想站著吃也可以。」说完,琉离便转身从放置在角落的锅子舀了一碗像粥,却又不像粥的东西过来给她。「在军队里任何食物都不能浪费,这是用一些剩菜剩饭熬煮的,多少吃一点明天才有体力。」
看著那碗只看得到汤,和几片菜叶,没看到半粒米的粥,不过香味却是再真实不过了,她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她还是有些嘴硬。「这可是你要我吃的。」
「没错,是我要你吃的。」他唇角的笑意变得明显。
玉颊微微泛红。「有什麽好笑的?」
「咳、咳,没什麽,趁还有点馀温,快吃了吧!」琉离敛去唇畔的笑意,正色的说。
不再死鸭子嘴硬,而她也真的饿坏了,碧落往席上一坐,捧著陶碗,执起简陋的木匙,秀气的吃了起来。
见她终於肯吃了,琉离这才如释重负,转身步出营帐,仰望穹苍,满天的繁星好像只要伸手一抓就可以握了满把,却又如此令人感到孤独。
「这场仗打了快半年了,还要打到什麽时候?」
喝完了一大碗的粥,精神好多了,睡意也没了,碧落跟著来到外头,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两军交战的真实情况,但是光看那些士兵伤痕累累的被抬了回来,已经可以想像得出来有多麽惨烈,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人与人自相残杀还要来得可悲了,可是偏偏人类都会选择走上这一条路,不管在这里,还是她的世界,无论是用什麽名义,再好的理由,都不值得。
琉离没有回答她。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听说这场战争是白帝率先引起的?」碧落来到他身旁问道:「身为一国之君,就只会要百姓替他卖命,却不去想自己又为百姓做了什麽,这样的人也配得上当个君王吗?」
他眯起黑瞳睥睨著她,「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我有眼睛可以看、耳朵可以听,不需要别人来教。」这些古代的男人还真当女人都是无知之辈,不会用脑袋思考的动物。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琉离语出警告的说。
碧落嘲弄的斜睨,「你怕惹祸上身?」
「不!」他回答得乾脆。「因为军营里不全都是我的人,我怕这番话听在某些人耳中,会让你惹上麻烦,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
她因他关切的口吻而怒气稍减,旋即又气自己这麽容易就被感动了。
「我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不会到处宣传,只是觉得这场仗原本可以不必发生,只是因为私心作祟,却置老百姓於不顾,难道朝廷里那些大臣都没有人敢出面劝谏,就任由战争发生吗?」
对於她的这番评论,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还是连你也认为这场战争没有错?或者你是被大将军这个头衔冲昏了头,舍不得放弃?」她忍不住要反唇相稽。
琉离怒气腾腾的瞪著她,「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看著那些士兵伤的伤、死的死,你不应该一点感觉也没有。」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那麽她会很失望。「他们是多麽的信赖你、仰慕你,就算你叫他们再去跟敌人拚命,即使少了一只胳臂、一条腿,他们用爬的还是会再上战场去杀敌。」
他何尝不明白她说的道理,琉离试著想为自己辩解,却如鱼鲠在喉,什麽也说不出来。
少爷,现今的君王并非真命天子,伪王在位,将会导至国家大乱、疾病流行、虫灾霜害、忠奸颠倒、兵盗横行……你真忍心弃百姓於不顾?
但我也不希望这一切得用百姓的鲜血去换……
一时的痛苦可以换来长治久安,再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请少爷三思……
「你不懂。」他用沉痛的口吻说。
碧落用双臂圈住自己,「我是不懂,也帮不上忙,除了治好他们的伤,让他们能活下去,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麽。」
「这样就够多了,夜深了,你该回去歇息了。」他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她欲言又止。「大将军也是,晚安。」
听见脚步声离去,琉离紧闭上眼皮,双手握成拳状……
第六章
「……你这是哮喘之症导至肺气不通,要想治好,就得戒酒才行。」章大夫帮这名中年病人把过脉之後,语重心长的告诫。
鲁起听到戒酒,面有难色。「喝酒是我唯一的嗜好……咳咳……要是连酒都不能喝,活著还有什麽意义?」
「酒是穿肠毒药,还是少喝为妙。」他摇头的劝说。「我会让我徒儿把煎好的药送来给你。」
「你可不要跟我义、义子说,免得他又跟我唠叨。」他差点说成「义女」,冠庭的真实性别可是不能曝光的,那可是欺君之罪。章大夫横他一眼,「那你就多保重自己,不要让他担心。」
「好啦!我知道了。」鲁起左耳进、右耳出。
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是在敷衍,章大夫摇了摇头,「那我走了。」
当章大夫提起药箱走出营帐,就见一名士兵跑来找他,原来又有好畿个人在阵前受了伤,被抬了回来,他不敢多耽搁,马上赶了回去。
才到门口,他就听到里头传来愤怒的吼声。
「滚开!不要靠过来!」那是个介於中性的嗓音。
他赶紧掀了布帘,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鲁起的义子,目前位居屯长一职,正用手按著左腹,虽然身上淌满鲜血,不过精神不错,遗可以骂人,两名士兵试图要帮他脱下衣物止血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