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弈之看着他,柔和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同样的哀伤。他飘渺地启唇:「我……不能。」好轻的声音。「但我知道像你这样伤害自己也没有帮助。」
「我想怎么做都不关你的事!」他大吼一声,随即又露出了然的冷笑,「还是你自以为写了几封信就可以走进我的内心安抚我?」
慕弈之一愣,管晔放开手,走进房内,出来时将手中那几十封绑成一捆的浅蓝色信笺丢在慕弈之面前。没有绑紧的绳子让信件散落了满地。
「是你吧?」管晔冷着声,本来,他并不是打算要用这种态度质问慕弈之的。「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吗?还是你根本就想看看我知道事实后的惊讶?」
不是的,他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真的只是想要关心他而已,他甚至不盼望管晔会知道是他。慕弈之敛下眼睑,选择沉默以对。
他蹲低身,想将信件捡起来。在手指还没触碰到之前,身体却被管晔突然地拉起,他踉跄了一小步,撞进充满酒味的炽热胸怀。
「管晔……」慕弈之微微地挣扎了一下,「你醉了。」他眸瞳中加深的颜色让他有点不安。
「我没醉。」像是要让他的话更有说服力,管晔缓下过于激动的言行,声音降到最冰点。「你这样接近我,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我不会感激,也不会挂记,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好意我都觉得是麻烦,我厌恶你自以为是的大发慈悲,更痛恨你老是在背地里卖弄你的善良,既然如此,你究竟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毫无表情的表情,冷淡地刺入骨髓。
「我没有想要什么。」慕弈之不曾回避那沉重的压迫注视,「只是因为你很孤单,所以我……」
「想开导我是吗?」管晔冷笑,「结果呢?你努力这么多年的成果是什么?是那些令人做恶的信件,还是被我丢弃过无数次的假好心?」
慕弈之看着他,「可是,你不是收下那些信了?」那就表示其实他曾经想过接纳寄信的人不是?
管晔的火气被撩至最高点,「就算我收了那些信又怎么样?那也不代表我就得因为你而要改变自己的想法!你老是把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其实呢?!现实还是现实,你教我去相信别人、去依赖别人,不要执着于亲人带来的伤痛,可是事实却只证明你说的话根本就没有那么美好!」
被紧抓的地方泛出疼痛,「你为什么……一定要往偏差的那一方面去想?」
「我偏差?我偏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个母亲在看到她的儿子后会连一个笑容也吝于给予?!」随着话语的脱口,管晔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力压抑的脆弱。
慕弈之来不及捕捉到他充满裂痕的潜藏情感,但那消纵即逝的讯号却也足以让他明白管晔坚强的面具下其实多么地受挫。
「说话啊!你不是很会说吗?」管晔毫不控制力量,硬是在慕弈之手臂的肌肤上留下红色的箝痕。「你既然这么会说,那就向我证明你是真的想要关心我!」
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他明明是可以独自的活下去,但为什么他总还是会想……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还会有人需要他?
早就遗忘的东西,却在遇见慕弈之后全数从心底深处浮现。
不应该发生的,管晔没有预警的低头吻住了慕弈之。只有掠夺性和报复性而毫无感情的亲吻,冷的几乎让人战栗。
慕弈之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因为他根本没预料到管晔居然会这样做!
「管——」才刚启的唇瓣被瞬间吞噬,被牢固箝住的双臂没有挣脱的空间,慕弈之透明的眼眸中有着明显的惊慌和愕然。
他瞠大了眼看着眼前的管晔,只觉得热气不停地往周围扩散,温度越攀升就越絮乱,混沌的气流使人脑筋一片空白,一发不可收拾。
「管……管晔!」慕弈之偏头闪躲炽热的吻,内心慌乱至极,「你不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的心脏狂跳,闲静的意识犹如剎那爆裂。
「我知道。」管晔微离开慕弈之的双唇,带着浓郁酒香的呼息环绕在彼此之间,本来只是一个冲动的惩罚性举动,但慕弈之唇上的柔软却没有让他觉得恶心或排斥,身上洁净的香味反而让他真正地想更进一步。是酒醉也好,是错误也罢,不论是男是女——
第一次,他这么想要某个人的体温来温暖他冰冷已久的意识。
像是咒语一样的低沉嗓音。「证明给我看……你是真正地需要我。」
随着话语落下的,是管晔覆住慕弈之的唇瓣。
被紧紧抱住的慕弈之只能轻轻地喘着气。他知道自己该拒绝,他知道还没发生的错误应该马上停止,他也知道这种状况如果不处理好会有多么地糟糕,他更明白管晔清醒时极有可能会后悔。
但他想伸出去推拒的手却在看到管晔黑眸深处的那种孤单疏离后收了回来。
他为他感到哀伤……他知道在管晔极力掩饰的情绪下,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其实他能的……他完全能够体会那种被亲人拋弃的感受……
因为他也有过相同的遭遇。
这样是不对的,管晔只是醉了,没有考虑地在寻求安慰,他不能让他们两个的关系演变到这种地步……他不能……但是……但是——
慕弈之闭紧了眼,将想要推抵的手紧握成拳,松了又握紧,紧了又放松,最后,终于缓缓地垂落身侧,没有拒绝管晔的拥抱,任由他褪去自己的衣杉。
管晔也没有停下手,亲吻烙上他的肩颈。
火烫的气息一点一点地燃烧蔓延,摧毁了两人之间本来就薄弱的平衡。
管晔攀折了池水中那一朵最洁净的白色莲花。
但他却不曾想过,看似坚强的脆弱花朵,没有办法在毫无绿洲的沙漠当中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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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钥匙一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时,慕谊庭几乎是立刻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屏着气息看着打开大门的人,待确定的确是她等了一整个晚上的慕弈之后,她只差没有痛哭流涕地放鞭炮庆贺。
「大哥!你跑哪里去了?我跑去学校接你没接到,结果你们学校的老师还告诉我说你被人给掳走了,我担心地快胃抽筋,后来还开车到处找你,谦御这个死小子说我太紧张,说你已经是个成年人,还说———」
「大姊。」慕谦御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端着一杯咖啡,他受不了地打断慕谊庭劈哩啪啦的一串话。她就是这样,一急起来就像拔了保险拴的机关枪。「大哥,别理她。」他的一句话换来慕谊庭的狠瞪一眼。
「抱歉,又让你们担心了。」慕弈之浅浅地笑着,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有个老朋友来学校找我,我跟他吃饭,聊的忘记了时间。」他关上大门。
「可是你们学校的老师明明告诉我有个男人跟你在校门口拉拉扯扯——痛!」她怒目回头看着在她后脑杓敲上一记的慕谦御,「你干嘛打我?」没大没小的死小子!
慕谦御瞥她一眼,「已经快十一点了,请妳小声一点多为邻居着想。」
「我——」慕谊庭的上诉再度被截断。
「我什么?汐诏和曜茗明天要考试,妳想把他们吵起来?」慕谦御提醒。
慕谊庭只能鼓着脸忍耐满肚子的疑问,她看着慕弈之昂首等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