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宇,我……」
嘟……我来不及听宁振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时间已经结束了。听着电话里冰冷的机械声音,我慢慢扣上了话筒,拉过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
我们本来是在同一条道路上,现在却变成两条平行线,越走越远。感情中掺入了失望和陌生,你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你,我也不再是为了爱而不顾一切的甄学宇。
可是宁振,我想你,我疯狂的想念着你……
◇
那一晚又开始雷电交加,我躺在电话旁盯了它一整夜,却没有勇气再拿起,而它也一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息。各自天涯,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许远不只一个太平洋。
无论前夜风雨多大,第二天太阳照样高高升起。
我的眼睛有些肿,即使冰敷过后还是有些酸涩。低落的心情实在无心工作,索性直接跷了班,在脑海中幻想主任发青的脸,我恶劣地笑了起来。
忽然了解到一个事实,若想开心,只有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还在神游着,电话猛然惊叫起来。我吓了一大跳,像见到鬼一样盯着它,犹豫着要不要接起。如果真的是他……我深吸口气,拿起话筒:「喂?」
「甄先生,关先生在你那里吗?他今天没来上班,也没有事先通知我。」关上的贴身秘书甜美的声音透露着焦急。
我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啊……他不在这里,你有打去他家裏吗?」
「一直没人听。」
「可能还在睡吧。」关上最近为了公司的事烦恼不少,想是累坏了。「你别担心了,我等下过去看看。」
「嗯……那好吧,麻烦你了!」她有些不情愿地挂了线。
关上从来不在乎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时常带着我出入他的公司,以至于所有人对我们的暧昧已经心知肚明。
去看看他吧,对他,我心底总有些愧疚。计程车穿过层层树林开向山上,林问挂满了纯白的雪,昨晚那场暴雨并没有把雪彻底冲刷掉,隐隐约约可见松鼠留下的脚印。
关上住在山顶的高级住宅区,光是下山就要花上二十分钟的车程,这也是我不喜欢搬来跟他同住的原因。「谢谢。」我付了车资,钻出温暖的空间,迎面扑来的寒冷让人不禁一阵哆嗦,我抖着手掏出钥匙开门。
关上是个奇怪的人,他自己住在可以容纳两个四口之家的豪宅裏,却不喜欢请佣人来帮他打扫。他酷爱干净,家裏总是一尘不染。我脱掉鞋子,直接爬上二楼。
方一开门,扑鼻的酒气让我皱起眉头,跨过满地的酒罐走到窗边,唰的一声拉开深蓝色厚重的窗帘。
关上被我吵醒,抬起右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声音明显的沙哑,「你来了啊。」
我没有理会他,找来一个大塑胶袋,跪在地上整理空罐子。
关上从床上爬了起来,宿醉让他抱着脑袋痛苦地呻吟出声。我看着他叹了口气,放下袋子跑到楼下厨房帮他冲了杯茶。再回来时他已经把啤酒罐整理好,感激地接过我手中的杯子。
「你怎么了?」我坐在床边问他,他刚毅的下巴长出了青青的一片胡渣。
「心烦而已。」
「为了公司的事吗?」
「可能我也算老了吧,」他哈哈一笑,「找不回那时候的干劲了。」
「也许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你太累了。」
「有些厌倦了过这种生活。」
「总会过去的。」我对他微笑,告诉他,也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
「学宇。」他忽然爬过来跪在我双腿中问,「如果我打算放弃这里的一切,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看着他渴望的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涌起一股悲哀。初见这个男人时,他多么的意气风发,如今却也是满身狼狈。是不是人生根本不可能一帆风顺,注定了要为什么事伤心伤神?
爱情、事业、亲情,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想不闻不问也做不到。
「怎么,你哭过了?」他突然注意到我依然不见消肿的眼睛。
「嗯……昨晚跟甄言聊到我父母,有点伤感。」我开始不自在起来,下意识的说了谎。
关上点点头,眼神闪烁的看着我,「是吗……」
人被生活折磨的变得现实,而我把他倾全付出的感情也磨的变了型。
你厌倦的只有现在的生活吗?还是厌倦了我呢……
◇
关上又开始忙了起来,我知道他已经开始着手慢慢交出自己的股分。我也在犹豫着,如果他再问我那个问题,我应不应该跟他走。或许我们就这样结束了。
有些时候他会住在我家里,这里有他的衣物、日常用品。习惯了在他怀中醒来的每个清晨,我叹息,这里已经有过两个男人的记忆。
「啊……轻……轻点……会痛……」我推着身上冲动的他。
最近明显的感觉他的烦躁,就连在做爱的时候也不见了以前的温柔,总是横冲直撞让我难受的半死。
关上低头看看我,却更快的冲刺起来。
「嗯……」我瞪着他,挣扎着在他身下扭动起来。
关上闷哼一声,低下脸贴在我的脸颊上,「别动,学宇!」
「铃!」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面临高潮的他,我趁机把他推开,爬出来接起话筒,「我是甄学宇。」
关上非常不满地爬过来从后面贴上我,湿淋淋的下体在我身后摩擦。
「别闹!」我冲他低吼。
电话那边沉默不语,我狐疑地问:「喂?」
「学宇……」
我一愣,猛地一僵。关上敏感地察觉到我的变化,「怎么了?是谁?」
「学宇,你听我说。」宁振哑着嗓子道:「甄言出事了!」
「他怎么了?」我惊的跳了起来,「他人在哪裏?」
宁振声音沉重起来,「学宇,我很抱歉。」
第七章
我漠然地坐在殡仪馆的灵堂前,看着来来往往前来祭拜的人,和那些长久以来不曾来往,陌生的亲戚。没人理会孤冷的我,无视清素的灵位,细声的谈笑着。
这场葬礼,只是形式,甄家的人向来如此冷漠。
关上一直坐在我身边,不时担忧地伸过手来握握我冰冷的左手。我只能对他摇摇头,连敷衍的微笑也挤不出来。
人口那里忽然一阵骚动,我转过身去,只见宁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出现在人群中。我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直直向我走来。他站在我的面前默默的和我对望了一分钟,把手提的那个大包裹递给我,「甄言的遗物都在这里。」
「谢谢,麻烦你了。」我不自在的跟他客套起来,「让你百忙之中抽空回来……」
「学宇,别说那种话。」宁振打断我,「我们出去聊聊?」
我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地点点头,把包裹递给一脸凝重的关上,「我很快回来。」
关上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眼中千言万语,竟一个字也讲不出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默默松了手。
我随着宁振穿过群群好奇的看着我们的人,殡仪馆的对面有个小型公园,环境幽雅更不会有人去打扰。
从那通电话过后不到一个星期,我却觉得如过了一年。梦中初醒彷若隔世,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甄言已经不在了。年轻的生命死的冤枉,在名利与欲望之争下成了可怜的牺牲品。我眼圈泛红,他还不到三十岁。
「抱歉。」宁振愧疚的看着我,「我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