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预先通知?得准备糖果礼品呀。”
恕之笑笑,“不必多礼的。”
她拉着王子觉出门。
子觉想劝说两句,终于踌躇,难得妻子高兴,陪她走一次何妨。
关家在山顶幽静地区,按铃,佣人笑说:“太太小姐及深先生一起跑步去了。”
王子觉驾车慢驶在附近兜他们,忽然听到叮当音乐声,原来是一辆冰淇淋车恕之要了一客巧克力双球,吃得津津有味,她忽然像是一点心事也没有,专心享受零食。
王子觉指一指前边,“在那里。”
只见三个人从转角跑出来。
深忍之跑在最后,两母女不徐不疾,分明是久练之身,关家宝脚上穿的,正是那双市面上还未有出售的特种球鞋。
她一边跑一边转身取笑男朋友。
深忍之发奋追上。
连王子觉都说:“关太太十分年轻。”
恕之不出声,这时,他们三人也发觉路上有人向他们注视,关家宝眼尖,一下看到双憔悴大眼睛,她迎上去叫声“姐姐”。
恕之冷冷看着关少尉,做得真像,大抵她是警方主要扮演少女的人物。
关家宝介绍母亲给他们认识,关太太邀请两人回家用茶点,恕之答允。
关家装修是那种寻常的富丽堂皇,厨房没有油烟,不似经常举炊,女佣硕健孔武有力,想必也是警方伙计。屋里一定处处都有录映机关,最明显的是,大沙发脚上钉着一块小小铝片,庄生家具租售公司。
整间屋子暂时租用,这是一个局,可恨深忍之心甘情愿一脚踏进。
恕之一声不响,喝完茶便告辞。
母女送他们到门口。恕之才对兄弟说:“我有话要对你讲,今晚早些回家。”
在车上王子觉说:“与我们一样,关家人口简单,生活清静。”
恕之想一想,“家中没有陈列生活照片。”
“这家人给我感觉良好。”
恕之这时轻轻说:“男性是这样被动及愚蠢。”
“喂,你说什么?”
恕之微微笑,那天下午,她只说购物,却到银行,自保管箱中取出若干现钞,放在旅行袋里带回家。
傍晚,她做咖啡,递一杯给王子觉,他喝下不久,只说眼困,揉了揉双眼,走进卧室,倒床上,即时熟睡。
深忍之跟着回来,身边正是关家宝。
恕之走近,轻轻与关家宝说:“由你送忍之回来?我有话想单独与忍之讲,请你先回去可好?给我们兄妹一点私人时间。”
忍之刚想反对,他女友已经笑着答应,开车离去。
忍之问:“你有什么话说?”
恕之双臂抱在胸前,“关伯母可有答应把女儿交给你?”
“她觉得家宝年纪尚小,待她毕业后再说。”
恕之轻轻说:“你一点都看不出来?”
忍之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你以为承继了她们母女产业,就一生无忧?”
忍之问:“只准你有取不尽的财帛?”
恕之继续说下去:“你觉得关家宝是她真名,她只得十九岁,他们住在那间簇新屋子里,已有三年?”
忍之反问:“我是一条光棍,她们还来谋我不成?”
恕之微微笑,“好兄弟,你对关少尉说过些什么?”
电光石火之间,忍之明白了,种种蛛丝马迹,忽然聚合之问:“你有什么话说?”。
恕之说:“她主动与你攀谈,交待身世,带你回家,会晤母亲,对你表示极端信心,可是这样?”
忍之脸上变色。
“这是我俩惯施特技,我们是兄妹,她们是母女,使人防不胜防,你怎么走进这种老圈套里去。”
深忍之这时涨红面孔,“因为我想速速离开你们。”
恕之轻轻叹口气,“现在,不得不再次上路。”
“恕之,我并没有对她透露什么。”
“可是你现在知道,警方已经追上。”
“你有什么证据,”他仍未死心,微弱抗议:“你破坏我们。”
恕之把她的发现告诉他,“警方只有一名关少尉,我用街外电话打到警署总部找人,他们说她放假,关少尉原名关芷。”
“不一定是同一人。”
恕之忽然微笑,“你可以亲自问她。”
他们坐下来,忽然不约而同,彼此背靠背,像从前那样,世界只剩他们二人,他只信她,她也只信他。
忍之喃喃说:“走到南部,找一个小地方住下来。”
“没有地方比松鼠镇更小,原来不过想避一阵锋头,却发生那么多事,你不该救活王子觉,有很多办法可以取得他信任。”
恕之微笑,“像所有犯罪伙伴一样,火拚之前,彼此埋怨。”
“我们都累了。”
“是呀,想到走,毛骨悚然。”
“下一站走向何处,墨西哥抑或泰国?”
“好主意,可是,先得弄两本护照,而且,还要解决一个问题。”
忍之看着她。
“你想毒杀我,为什么?”
忍之瞪看她,“你说什么?”
“我们已经不再相爱,你恨我,所以要除掉我。”
忍之答:“你至今尚未相信,贞嫂殒命与我无关,我要杀你,用这双手已经足够。”
恕之不出声。
忍之讪笑,“我想过正常生活,那是妄想吗?”
“去收拾一下,我们一起走。”
“你终于愿意与我重新组合。”
恕之看着他,“你有话要说?”
“从前,兄妹一起行事只有益处,今日,身份已经曝露,单独行动比较妥当。”
恕之凝视他,“你要撇下我?”
“这难道不是你的愿望?”
“我找人做两本护照,我俩分头消失。”
“我以为――”
“我们已认清对方真面目,再也不能恢复从前那样,相信你也明白,我们已经老大,分手也是时候。”
恕之把脸埋到膝头里“我以为――”。
“多谢你把关少尉身份告诉我,我会跟进调查。”
“小心。”
“子觉呢?”
“他熟睡。”
恕之回到房内,把现款放到一间小背心众多口袋里,很多人不知道,钞票是纸张,即使面额大,数目多了也像书本那般沉重,背心袋里似放了十本八本书。
恕之把背心放在枕头下便睡着。
这种要紧关头她最需要睡眠,绝对不能辗转反侧。
天亮,她蓦然睁开双眼,第一件事想冲到松鼠咖啡开工。
她留恋那一段日子?当然不,但是生活印象已经烙到她脑海深处。
子觉已经醒来,在厨房吃早餐,看到恕之,他抱怨说:“我一觉竟睡了十四小时。”
恕之问:“可要看医生?”
“今天刚好是我复诊日子。”
“我在家等你。”
司机载子觉出去,恕之叫佣人放假,不到一会,忍之从外边回来,放下一本护照给恕之。
恕之打开,看到自己的照片,及林妙如三个字,她微笑说:“好名字。”
忍之把另外一张照片放桌子上,那是关家宝即关芷的军装照片,英姿飒飒,与他们所认识的爱娇模样判若两人。
“你从何处得来这张照片?” “警方机密档案,我有朋友的一个朋友,擅长击破密码,以后,我会找此人合作。”
恕之淡淡笑,“还是老工夫人骗人可靠些。”
深忍之吸进一口气,“我明天一早走。”
“行程可以告诉我吗?”
“不,林妙如,我俩离得越远越好,我一早该走,我不应骚扰你那么久,毒杀了你,对我也没有好处。”
他驶出吉普车,加满油回来,并且注满两大只塑胶罐,他又准备干粮食水睡袋,流亡生活又要开始。
累了,他靠在车角休息,开一罐啤酒喝,这一切,恕之都看在眼内,惯于行骗的他忽然被骗,那天真娇美的女伴原来是警方上尉,他肯定吃惊。抬起头,只见紫红色棘杜鹃开满一墙,像火烧一般灿烂,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