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交会,他们在彼此的眼底都觑见一丝懊恼。
“我跟保崎小姐才刚提到你呢!”石神洋子笑说。
“是吗?”谦司一笑,“说我什么?”
“你猜呢?”石神洋子斜瞅着他,有点俏皮地一笑。
“是不是说我是个只顾工作的冷血怪物?”他玩笑地道。
石神洋子掩嘴而笑,“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见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英梨隐隐感觉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不知怎地,她心里有点酸酸的、涩涩的,因为他们在笑谈之间,所透露出来的亲密气息,让她觉得不舒服。
“不打搅你们。”她朝谦司及石神洋子一欠,旋即转身离开。
石神洋子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地道:“她好像不太高兴……”
“嗯?”他微怔。
她转头瞅着他瞧,“你一出现,她就很明显地不太高兴。”
“也许我讨人厌。”见她又一脸试探,他淡淡地说道。
她笑觑着他,“是这样的吗?”
当他跟保崎英梨的目光对上之时,她在他们两人之间,看见一种难以掩藏的火花,她认为他们只是故意装陌生。
他们是认识的吗?但若是他们相识,为何又装得一副陌生的样子?
“是。”他一笑,脸上的笑容摆明了他什么都不会多说。
* * * *
宴会的角落里,三个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男人正聚着悄声议论。
“喂,你们看保崎英梨是什么价钱?”一名约莫四十岁出头的男人,笑得不甚正经。
“你没听她经纪公司老板说的话吗?”另一人笑说:“她是天价啊!”
“什么天价?”另一名微胖的中年男人轻佻地说:“谁不知道她们那种模特儿都有个价码。”
“对,上次我还花了一百万睡了一个平面模特儿呢!”
“不过保崎英梨那么出名,我想她的价钱一定不便宜。”
“哼,”微胖的中年男人低哼一声,“她经纪公司的老板说‘价高者得’啊!也就是说,她是可以买的。”
“嘻……”另一人怪笑着:“看来石桥兄对她有兴趣。”
“那么漂亮的女人,谁没兴趣?”微胖的中年男人一脸不屑,“不过像她那种女人只能玩玩,谁知道她跟多少男人睡过。”
“那么你打算出多少价钱?”
“她是天价,不晓得她的天价是多少?”
微胖男人又一哼,“告诉你们,花个几百万,我保证她会自动爬到你床上去。”
“不晓得像她那么漂亮的女人,在床上是怎么叫的?”
“钱拿出来,你就知道了。”
说着,几个人淫淫笑了起来。
就在他们聊得正开心的同时,坐在他们背面位置上的谦司已面如寒霜。
她是可以喊价的?这就是她今天出现在这个上流社会宴会的原因?
他实在无法相信,她就跟他所知道的那些模特儿一样,都是金钱至上的女人。
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她就能陪这些有钱的大亨们上床吗?她……她是那种女人?
该死!为什么他觉得痛心、觉得懊恼、觉得失望、觉得怅然若失?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或是陪多少男人上过床,他都无须介意啊!因为……因为他不是本来就不打算跟她有任何的牵连?
他是怎么了?像那种有价码的女人,他看得太多太多了,为什么当他发现她也是那种女人时,心里竟然如此地痛?
她清纯的模样、自然的行止、率真的言语……那都是假的吗?那都是她用来欺骗男人,提高价钱的假象?
突然,他想起她墙上挂着他照片的事。
初时,他还在猜测她挂他照片的原因,而现在……他隐隐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他是她的猎物吗?她预备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吗?
她是天价,而她希望他出得起她想要的天价吗?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记,狠狠地将酒杯中的烈酒一口饮尽。
他看过许多女人虚伪虚荣的一面,而他也向来不把她们可憎的一面当一回事,但现在他竟对她的真面目恼透!
他猛地站起,旋身就要离开宴会。
在这儿,他一刻也待不下去。光是想到她可能在待会儿成了哪个男人的床上玩物,他的心就像快被撕裂了般。
他必须立刻离开,否则他……他会因此而疯掉。
“芥川先生?”见他欲离开,石神洋子讶异地问:“你要去哪?”
“回家。”他面色铁青。
“回家?”她一怔。
不等她开口留他或问他原因,他已经仿如一阵风般卷出了会场。
* * * *
“社长,”英梨一脸无聊地挨到社长身边,“我想走了。”
“咦?”头秃肚子也凸的吉田社长一怔。
“我觉得好无聊。”她轻声一叹。
“可是你没开车来,这……”
“我搭计程车回去,要不然叫朋友来接我也行。”她说。
吉田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出席这种所谓的上流宴会,今天之所以来,是因为禁不住他千求万求,她才硬着头皮答应了他。
每当她出现,就得应付一堆将她当稀有洋娃娃观赏的人们,倒霉一点还可能遇上对她非常不礼貌的男人。
在这些有钱男人的眼里,她就像是可以开价的玩物般;虽然表面上她是知名品牌代言人,但他们打从心里不尊重她。
当他们看着她时,想的是用什么方法、什么价钱可以将她带上床去。
就像刚才那几个所谓的企业界大亨一样,他们围着他百般试探,就是想知道用什么价钱可以睡到她这样的知名模特儿。
对这些人,他是打从心底觉得不屑的,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为了使他们死心,也防止他们跑去烦英梨,他随口告诉他们英梨是天价。
他也不说出所谓的天价,是什么样的价码,为的就是让他们以为,天价真的是天大的价码。
要是他们觉得这个天价,是他们根本无法负担的价码,他们自然会知难而退,不再对英梨存有非分的妄想。
“好吧,你先走。”今天是他硬拉她来的,说来他还挺内疚的。
因为他早知在这种场合里,她是如何的痛苦无奈。
“回去时小心一点。”他说。
“我晓得。”她一笑,旋身快步地离开了宴会。
步出饭店门口,她原本预备叫辆计程车的;但穿着这么慎重搭计程车,又让她觉得不自在。
从小珠包里拿出手机,她准备打电话给佳子,请佳子来“服务”她一下。
正当她准备拨号,一辆崭新的宝马突然停在她面前。
对这辆车,她是有点眼熟的,虽说她还不算确定。
“保崎小姐。”车窗摇下,里面坐着的是谦司。
他一开车从饭店的停车场出来,就看见英梨站在门口准备打电话。
原本他打算视而不见地离去,但不知怎地,他却在她面前停下了。
见到他,英梨不觉板起了脸。
先前所发生的不愉快,让她无法在他面前露出和善、友好的笑脸。
“要走了?”他问着她的同时,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她今天没找到买主吗?
“嗯。”她冷漠地回应。
“我送你。”他说。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当他在宴会中听到那些人的谈话后,他整个人的心思已经乱得跟被猫玩过的毛线球一样。
他对她的“真面目”感到气恼,但又忍不住想靠近她的冲动及渴望。
每当他从她身边“逃开”,他都会既懊恼又痛苦,因为他其实是想接近她的。
如果他不再遇见她,或许还可以勉强压抑住自己想见她的心;但就像是上天在恶作剧般,她总在不期然的情况下出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