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神佛返俗啦?”她如此惊叫着,很不给面子的。
他整整衣衫,道貌岸然地应付一句:人总要结婚的嘛。
“你不要为结婚而结婚。”微隆着肚子的孕妇严肃而正经地告诫。
要不是看在她老公的面子上,方子青差点当场反驳:这种话你怎么有资格说?!
瞧着他欲言又止再加上欲求不满的憋气样,宋则倒也不再废话,几天后就替他张罗了一次相亲。
于是,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季节里,方大设计师却迎来了他百花争鸣的春天。
“丑话说在前头哦,你得改一下自己温吞水加冰的个性,不要以为人家都是罗桑,愿意跟你玩上几年,如果有看得上的就尽快下手,早点完事也让我省心了。”宋则又苦口婆心地叮嘱着。
事实证明她的先见之明。方子青不想细究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换过三个各方面都看起来很不错的女孩子后,他不得不向宋则保证,这一次会用心跟对方好好相处,绝不会让人家跑到她那里说他是个绣花枕头木头心,个性差到让人为难。
“你到底想不想认真对待这件事啊?最后一次了,如果还是你先出的问题,我就不再管你了!”忍无可忍的宋则曾这样严重警告他。
方子青就把目前的状况小心地维持了一个多月,连同这次已经和对方约会三次,他颇觉欣慰,也许这次会成功哦,女友对他的印象不错的样子。虽然每次的约会没有带来具体的变化,两人只不过做些吃饭看场电影之类等很没有创意的事,但毕竟是认真地去做着。虽然觉得以前和罗桑在一起时候没有这么形式化,而现在看来是必要的,因为除了这些他想不出要用什么办法和异性去沟通了。谈恋爱竟是如此麻烦的事,像经过一次次乏味的短跑冲刺,他深觉疲惫。
而,如此就是终点了,又该怎么办?
“在想什么呢?”女人的问话打断了某人杂芜的思绪。
两人在一家小而不失气氛的意大利餐厅里用餐。
“没什么。”方子青摇头。
女人浅笑,珠光的唇彩在烛火下有着诱人的美妙色泽。
“子青,你真是个很沉默的人啊。”
方子青只有苦笑,他也不想做沉默的人,但要应该说些什么呢?当初和罗桑在一起的时候,话题大多是围绕着学业和专业来打转。原来找个志趣相差甚多的女人来交流,谈话会变得如此无聊,他有些惶恐。
“不过,”女人低下头,有点羞涩的欲言还休,“这样的人,结婚的话一定很可靠的。”
“呃?”被突兀地提到结婚,思绪还围绕着人生难握等抽象问题上的方子青有些反应不良。
女人一愣,重复着:“我喜欢你,就这样,要结婚的话也可以。”
“你呢,你觉得我怎么样,子青?”她又问,亮晶晶的双眸满怀期待地看着开始躲闪着自己注视的男人。
三十岁的大男人还这么害羞,女人颇觉惊讶,也有不小的感动。
方子青看着手边的刀叉,他耳边恍惚响起好久前听到的一句话:我想……我大概是爱上你了,方子青。
我爱你,方子青。像是昨夜才听到的,刻在脑海里,清晰得可怕。
“很好啊……”他没有心思地回道,觉得对方用词真是很合心意,如果换成某个字的话,现在可能会反胃。
“什么很好?指我吗?”女人很有耐心地继续问,眼前的大男人在某些方面如孩子似的需要循循善诱,毫无主动性可言,只是就容貌及其他条件而言还是蛮具吸引力。
方子青的脸上柔和地浮起一丝笑容。看着这种反应,女人一厢情愿地放下心来,当然她不知道这是方子青惯常用来敷衍的伎俩。
“今晚住我那儿吧……嗯?”她用指尖柔软地纠缠着他摆在餐盘旁的手,婉转地提出邀请。
怎么办?窜到脑子里竟是慌张的疑问,方子青无意识地抿紧嘴。如果拒绝的话,对方羞恼起来,自己会不会再次被甩?何况按常理来说发展到这样的恋爱是应该值得庆幸的。
“如果你今晚有事的话,也没关系。”查觉到他的迟疑,女人尴尬地收回了手指,以为自己是操之过急了。但由女方提出这种要求的通常不会被拒绝的,何况这个男人连续约了自己三次,若没有深入下去的意思的话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啊,没事。”方子青连忙点头。
女人笑了,脸上涌显有两朵可爱的红云,她凑近身体优雅地伏在男人的肩膀上。
“吻我。”
在艳红的樱唇上覆下自己潦草的碰触,方子青牵起对方的手:“我们走吧!”
男人总是男人,表面再是清高难驯,但碰上牵涉到下半身的事大概都会急不可待的。女人在心里想。
抱着一种古怪念头的方子青当然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激动人心的,可以完全打开自己人生新局面的夜晚会成为一场糟糕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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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下雪的美丽冬季,很多年轻人选择在传统的节日里结婚,为洋溢着欢庆气氛的日子里喜上加喜,给自己的生活开启个吉祥的开端。人生路漫漫,今天的选择不一定是明天的依靠,谁都知道所谓永恒的脆弱,但希冀总是美好的,哪怕是形式也要让人心安理且鼓舞振奋的。
年末时总会有一两张设计精美的请柬恭敬地摆在方子青的办公桌上,邀请他光临某位同事朋友或其他某个有联系的人的婚礼。方子青通常用职业目光瞄过几眼其设计样式后就把它们弃之一旁。而今年,他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并且对这些带着喜气的邀请执起一种憎恨的态度。回顾自己三十多一点年数的人生风平浪静,就算偶尔死水泛澜,也能尽力安抚直到云淡风清,却在这数年里对自己的失望达到面临崩溃的地步,就像一层保护膜突然被无情的撕破,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不能骗别人这是行为艺术一样的可怜。
在那个恶梦之夜后,他对宋则说不必再给他介绍女友了。
宋则有些意外,颇为不甘心地问:定下啦?
他回答:我是无所谓啦,估计人家不肯了。
宋则哑然,然后生气地拍了桌子:果然是绣花枕头,我真奇怪罗桑当初为什么要死要活地倒贴给你?!唉,我服了,认识你这么久从没有发现你这么没用过。
方子青被骂急了,怒气冲冲:是没用啊,又不是我的错!全是那个小子的错。思想着这女人一结婚怎么就变得这么泼辣啦?幸好其老公不是他方子青。
宋则立即恢复好奇宝宝的本色:难道人家玩脚踏两只船啊,另外有男朋友?
方子青满心懊悔,马上闭紧嘴巴,像只被触到嫩肉的蚌,怎么也不肯张开自己厚重的心壳。他羞于启齿那天晚上自己实在是表现欠佳,让女人看他的表情就像看一只绣花枕头。初体验的冲动和新奇,使本想退缩的他勉强地兴奋着,进入女人身体时,他颇为冷静地看着身下女人的表情,突然变得难堪起来,莫名地想起很久以前被罗椹抚摸着勃起的情景,自己的表情是不是也这样的如痴如醉?于是无端地慌乱起来,不合时宜的回忆导致身体的反应不佳,草草地结束了本应激动人心的初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