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不想……」
李傲天出口想驳回这件决定,谁都看得出来这摆明了就是逼婚,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想要一个妻子。
「傲天二哥,连裴姑娘都这么说了,你若不答应,可就太不给裴姑娘面子了。」白守谦出口打断李傲天的话,他可不能让这门亲事功亏一篑。
白守谦的话教李傲天皱起了眉头,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当场回绝这门亲事,以后要教这姑娘怎么见人?
他看向低着头好似承受了莫大压力的裴冷筝,她那单薄的肩膀,使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怜惜,他真的怀疑,像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在漫天风沙的关外能活得下去吗?
可是当裴冷筝微微将头一抬,当下让李傲天差点站不住脚。天!竟然是她,那个他仅仅只见两面就将她的影子刻在他心底的女孩!
他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裴冷筑,突然认出他就是昨天抱着裴冷筝的那个男人,原来他是兄妹!
这个领悟不知为什么竟让他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旋即他又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女孩对他来说是只能远观,她一点也不适合他。
「我还是……」
「傲天!这是喜事一件、佳话一椿,你可别扫兴!」李隆基虽是笑着说,但是所有的人可都明白,他话中对这件婚事势在必行的味道。
李傲天的话在冷筝盈盈的秋水和楚楚可怜的神情中散去,看来,这门亲事他是不可答应,却又不答应也不行了。
「太好了!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是三月初三上巳节,本就是个大好的日子,不如就趁着良辰吉日让他们完婚吧!」
白守谦深怕夜长梦多,时间拖长了容易横生枝节,于是决定还是早一点促成这门亲事才是上上之策。
「这正合朕的意思。这样吧!朕就命你们今日完婚。」李隆基也同意白守谦的看法。就这样,李傲天和裴冷筝在开元二年的三月初三,奉李隆基之命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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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筝愣愣的坐在李傲天位于长安平西王府东苑的新房中。
天!这一切快得令她根本来不及去想这件婚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直到像旋风似象征性的拜完了堂,所有人都退到大厅祝贺,冷筝一个人坐在新房内等她夫婿的此刻,她才开始有了感觉,这就像一个刚刚从梦中醒过来的人,却发现这一切都不梦!
只是,这会是一个幸福的美梦,亦或是一个无止尽的梦魇呢?
望着房中的大红花烛,还有婚嫁用的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长命缕、干漆等纳采,这些东西都是别有深意的。人道是:「胶、漆取其固;绵絮取其调柔;蒲、苇为心,可屈可伸也;嘉禾意分福,而双石义在两固。」这处处都取吉利,象征夫妻爱情永固,欢乐幸福。
冷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般的女儿家望着这些东西,想必是心中暗暗欣喜,不住的编织对未来的幻梦;如果她也是正常的出嫁,或许也会有相同的想法吧!
可是现在的她却只有满心不安,毕竟她无法确定她将一辈子倚靠的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一丝喜欢她?
虽然这件婚事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可是他终究是被逼完婚的,他的不情愿并不少于她啊!
门外的一个动静让冷筝赶紧放下凤冠上的红罩巾,一个心扑通、扑通不规则的跳了起来。
会是他来了吗?
「冷筝,是我!」
杏儿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冷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松一口气好,还是该感到失望。
「大嫂,妳怎么来了?」冷筝将头巾掀了开来,疑问的望着杏儿,这时候大家不是在大厅宴客吗?
「唉呀!看他们吃吃喝喝,然后再讲一些千篇一律的贺辞,再不然就是一些无聊的双关笑话,一点意思都没有!」杏儿从桌上的糖盒里拿起一块冬瓜糖,很不淑女的咬了一口。
「只有那个姓白的,讲的才有点意思,他在大厅上当场大声吟唱什么『绸缪』,搞得那个猩猩……哦!抱歉,我忘了他现在是妳老公了,可不能再叫他什么猩猩、狒狒的了。」杏儿对冷筝吐吐舌头。「不过,妳没看到妳老公的脸实在太可惜了,他差点一点没把那个姓白的丢到酒坛里淹死,否则这世上又少了一个长舌的男人了。」
冷筝的脸一下红了起来,整个人的心思全飞到杏儿刚刚提到的那篇文章上了。
她暗暗低吟──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则此良人!子兮子兮,如何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则此邂逅!子兮子兮,如何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则此粲者!子兮子兮,如何粲者何?
这是诗经「唐风」中的文章,是人们在婚礼中揶揄新郎的话,换句话说,就是类似在闹洞房的话语,如果那时候有闹洞房这件事的话。
这三段话其实都是同样的意思,大意就是洞房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大好花月夜,客人拉着新郎不放的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娶这样好的女子。你呀!你呀!竟然让你娶得这样好的女子。」
此时时候尚早,新郎倒也任客人闹场了。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空的星星已由天际渐渐西斜,客人们仍是拉着新郎问东问西,一点也不管新郎心中焦急的想回房去过他的旖旎春宵,摆明了就是要来闹洞房的,不是吗?
而那个白守谦在大厅中吟咏这篇文章,他的用意也不可说不明显了。
「他生气了吗?」冷筝轻轻的问。
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这样的玩笑或许在一般的婚礼上无伤大雅,可是对一点也不想要娶她的他来说,这些话听起来一定很刺耳。
杏儿一点也没有发现冷筝脸上不对的神色。「是啊!他气得脸都红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那种身材的人也会脸红,真是太好笑……」
似乎发现了冷筝稍嫌苍白的脸色,杏儿倏地打住了话,改口问道:「冷筝,妳还好吧?」
「我没事!」她摇摇头。「看来,他是真的很生气。」
她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把心中的话全说了出来。
「天!我只是开玩笑的,妳不会当真了吧?」杏儿急急的说,「能娶到像妳这样的女孩子,可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他没有偷笑到内伤就很不错了,还会生哪门子的气!」
「大嫂,妳别安慰我了,当时的情况妳也看到了,他根本就没有娶我的意思。」冷筝拚命想装出一个笑容,可是那抺笑容几乎是破碎的挂在她脸上的。
「开玩笑,我可不是没有见过他看妳的样子,打妳还是男装打扮的时候,他看妳的样子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有断袖的嗜好;一旦知道妳是女的,他只差没把两个眼珠子往妳身上贴上去而已,要不是我觉得妳对他也有那么一点意思,而且他这个人似乎也勉强还过得去,我为什么要……」杏儿将话猛然煞住。
「大嫂,妳的意思是……」冷筝不明白杏儿为什么只把话说了一半。
「没事!没事!」杏儿急急否认,心中暗叫好险。
还好!差一点泄了底!
她急急忙忙转开话题,拉正了冷筝的身子,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冷筝,我要妳老实的回答我一件事。」
「什么事?」看着一向很少这么认真的大嫂突然如此说,冷筝义无反顾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