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这些话一直闷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现在把话 说出来後,她觉得心口就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轻松。
何沁兰的脸色却随着伊念嫦的话愈来愈凝重,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才能将到口的尖叫声抑下。
“你怎麽能做这样的事?”
伊念嫦低下头,“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姊姊,现在好不容易有她的消 息,你却不敢去找她,我和杜二哥就想,如果可以先找到姊姊和她谈谈,或许姊 姊也会很高兴找到妈妈,那我们就可以一家团圆了。”
“念嫦,你和你杜二哥都被保护得太好了,很多事不是像你们想的这麽单纯 ,我不敢去找你姊姊不只是因为害怕,最大的原因是我不能去破坏她现在的生活 。”何沁兰垂下雨滴清泪。
“为什麽?如果你真的是这麽想,那为什麽要请人找了这麽久?”
“因为我必须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她过得不好,那在我能力所及的 范围内,我希望我能做点什麽,可是她……”何沁兰脸上浮现的是心疼也是骄傲 。“她是个独立的孩子,没有我这个当年丢下她不管的妈妈,她还是过得很好,你说我现在还能出现吗?出现在她平静的生活中,告诉她,我就是那个说不定她忘了,也说不定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丢下她一走了之的懦弱母亲吗?”
“妈!你一点也不懦弱。”伊念嫦看着何沁兰悲切的脸,急急的说。
“如果我不懦弱,为什麽当初会同意把她送走?”
对!那一年她只有十七岁,年轻得不知道如何面对当未婚妈妈的世俗压力, 所以,她同意了将她那出生不到叁个月,甚至还没有断奶的女儿送到孤儿院,然 後为了逃离那段丑恶的记忆,就此移民到了美国。
她以为她忘得掉,可是日日夜夜,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那个曾被她 遗弃的小孩,她现在好吗?她是不是会恨着她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於是,她开始暗中请人调查,她没有什麽恶意,只是想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好 不好而已,可查出来的结果,却是那孩子逃家之後就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一个孩子下落不明能到哪儿去呢?她根本不敢想像那个孩子会发生什麽事,她是不是在某个她不知道的角落受人欺凌?这让她深深的悔恨自己当年的懦弱。
於是,她请了更多的人去找寻那个孩子的下落,她一直认为只要找到了那个 孩子,只要能帮助她,不论是什麽事她也愿意去做。
等她再有那孩子的消息时,她发现那孩子不管曾经历过什麽,至少凭着她自 己的力量她过得很好,即便没有她这个不中用的母亲在身边,她还是活下来了, 活得比别人更直、更挺,而这让她在骄傲中却也多了一丝哀伤。
“可是,你为了这件事难过了这麽久,你也有尽量在找她呀!”
伊念嫦没见过她的姊姊,对她的姊姊会有什麽样的想法完全没有概念,可是 她却感觉到母亲四周总是包围着的哀伤和悔恨,她觉得母亲已经为了她年轻时候 的错误背负太久的包袱,不应该再这样责怪自己了。
“不能这样说。没有我,那个孩子生活得很好,而我又凭什麽以为在她需要 人保护的时候离弃了她,而现在她已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时候,她就必须张着双 手欢迎我重回她的生活呢?”这才是何沁兰心中最大的痛。
“兰姨、念嫦,你们正好都在,我有些话想问你们。”隔壁的大门一开,杜 御生走了出来,看到了园子中的何沁兰和伊念嫦,便隔着叁尺高的围墙出声唤人 。
“杜……大哥……”伊念嫦一看到杜御生,连忙向何沁兰的身旁靠了过去, 她真的很怕看到杜大哥那冷冷的脸,加上她想瞒他有关杜二哥的事,心下着实更 害怕了。
“有人告诉我,羿生现在在台湾而不是在他应该在的地方,念嫦,你觉得呢 ?”杜御生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在发现羿生不在湖边的木屋时,他就知道谁是帮 凶。
“你知道了……那你也知道杜二哥现在人在什麽地方了?”伊念嫦虽然害怕 杜大哥的怒气,但是知道杜二哥没事之後,倒也教她松了一口气。
看了伊念嫦的样子,杜御生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冷冷的低声说: “看来你应该能给我一个羿生到台湾去的好理由。”
※※※
“同居”有了两样重大的改变!
一是,阿生和若月这两个怎麽也不会让人联想在一起的人竟然凑成了一对, 而且,还多出了两个男人,风予旋和柳随风。
有了这些个改变,让原本显得有些冷清的大园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不再是 以往大家见个面也说不到两句话的局面,但也生出很多问题。
若月第一次发现,冷漠雪冰冷的个性其实还挺可爱的,至少比那个天天吱吱 喳喳的麻雀风妤璇好得多,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她老爱拿她和阿生的 事来大作文章。
不过,最讨人献的应该算是她那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哥哥,她记得风妤 璇曾经提到过他,那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一个会让自己的亲妹妹用那种口气指控 的人,根本就不会是什麽好东西!
他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蟑螂!
“你的小宠物还没回来?”
风予旋总是称阿生为她的小宠物,说阿生对她的态度就像是等待主人关爱的 小狈,或许他说的真是有那麽一点样子,可是,她每次一听就觉得很刺耳。
“阿生是人,你这话也太侮辱人了!”若月没好气的说。
真是倒楣,一回家只看到这个烂人在客厅,她就知道准没好事,果不其然, 他一开口就让人想找个东西把他的嘴巴塞起来。
“侮辱他的人绝对不会是我,让他去做广告音乐赚钱,这才是最大的侮辱。 ”风予旋对若月的怒意觉得很有趣。
他认为若月真的是一个很好玩的女人,在表面上看来,她或许是个精明干练 的女人,但在某方面来说,她其实和杜羿生有着极为相近的单纯,总是让人很容 易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想的是什麽。
杜羿生和她就像是磁铁的两极般的截然不同,可是说穿了,本质上都是磁铁 ,也难怪他们两个人会互相吸引。
只是不知道杜御生要是知道了这一件事,会有什麽样的反应?
看来这又会是一件有趣的事哩!
“广告音乐有什麽不好?他既没杀人又没放火,靠得是自己的劳力赚钱又有 什麽不可以?”若月最讨厌他像是什麽事都知道却又什麽都不说,一副等着看好 戏的姿态,彷佛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没说广告音乐不好,只是,你的小宠物在那儿大概就像鹤被人丢在鸡群 之中,即使你对音乐没有多大的了解,你应该知道任何东西扯上商业,是没有任 何自由可言的。”风予旋笑笑,让若月自己去思考他的话。
“你到底想说什麽?”若月皱起眉头,她总觉得风予旋话只说了一半。
“我说了什麽吗?”风予旋耸耸肩。“我只是觉得鹤立在鸡群中是一件多麽 无奈的事,就像我这种高智商的人来到这里,常常都会让我有一种曲高和寡、不 能呼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