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自己扑空的手,心下窜过一丝针扎般的疼痛。
“蝶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胡蝶的态度一点也没有软化的样子。“我为什麽不能生你的气?”
“怎麽样你才愿意不再生我的气?”他的语气隐不住他的心慌。
胡蝶静静的打量庄晓梦一会儿。一段日子不见,他好像又瘦了,眼角也因为疲累而微微下垂,他这个样子看得她好心疼。
其实她心中早就没气了,可是就这麽算了,她一定会被人耻笑说没骨气,可以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则主,那太没面子了。
一抹亮光可疑的闪过她的眼睛,她微抬高头,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要我不生气也可以膳洞那儿什麽材料都有,你就去煮出一道会让我感动的料理,而这也就是第三关的题目。”
“他已经进去两天了,他到底什麽时候才要出来?”胡结磐皱著眉头说。
自从庄晓梦进入膳洞已经整整两天,这一道菜煮了两天还没好,也未免太夸张,他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他说不定要煮到满意才会出来。”胡起埚轻笑的摇头道。
他对庄晓梦这个人已渐渐有点概念,他这个人看似随和温文,可对坚持的事却几乎可以用‘死脑筋’来形容。
胡承畹拍拍胡蝶的头,“你这题目也未免出得太难了,要是他真的一辈子都煮不出来怎麽办?”
“我哪知道他会煮这麽久,神厨赛那以诗入菜的怪题目也没难倒他,这会儿只不过是要他煮一道特别一点的菜给我有这麽难吗?”胡蝶翻了个白眼她怎麽知道他会整整煮了两天还不见人影。
“一道好菜不难煮,但一道能感动人的菜可就难了。”胡转琥摇头叹道。
什麽是美食,原本就是很主观的事,可再怎麽说也还是有一个标准,但一道能感动人的菜,却根本没有标准可言。
“这怎麽能怪我?其实只要是他煮给我吃的,我就觉得很高兴了呀!”胡蝶嘟起嘴巴嘟囔。
“天!”胡结磐拍了一下额头。“你怎麽不早说?他就算烧个白开水,你也会感动,这样他也不用在里面耗这麽久了。”
“你现在就去跟他讲清楚。”胡起埚出声道。
“啥?”胡蝶张大眼睛,指著出自己。“我去?”
“不是你去谁去?”胡结磐一把拉着胡蝶到洞门口,“再下去,他要是在里面一辈子不出来,看你怎麽办。”
“可是——”
“别什麽可不可是的了,现在我们让你自己先去找他,要是我们等一下过来看到你还没进去,我们就硬拉你进去。”胡起埚难得用这麽严肃的口气对胡蝶说话。实在是因为,他不希望胡蝶因为一时的任性而害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胡蝶对著哥哥们离去的背影重叹一口气。她转身就要进洞去找庄晓梦,却差一点和正从里头出来的庄晓梦撞个正著。
“蝶儿?”庄晓梦略带疲累的脸上满是惊喜。“你怎麽会在这儿?”
“我是来跟你说,你就不用——”
“等等,你在这儿最好了,你来尝尝我刚刚煮好的菜,看你喜不喜欢?”庄晓梦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原本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其实你可以不用——”她的话被他伸手捂住。
“蝶儿我知道那一次说话伤了你是我的错,但是你说过只要我能煮出来令你感动的菜,你就会原谅我的不是吗?你不能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至少尝一口也好。”他说得又快又急深怕说慢了,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我不是————”
“蝶儿!别这样,一口,就一口好吗?”
看著他发白的脸色和僵直的下巴,她突然明白他对她的情放得有多深,不然他不会一脸凝重的看著她,仿佛她说个不字就会要了他的命一般。
她踮起脚尖,将唇柔柔的点在他泛白的唇边,“傻瓜,我想说的是,不管你煮了什麽我都会喜欢的。”
庄晓梦像是不明白的呆看著她,“你是说——再说一次好吗?”他真怕这只是他一时的错觉。
“不管你煮什麽我都一样喜欢。”她柔顺的再说一次。
庄晓梦用力的拥紧她,就像是拥紧失而复得的珍宝般,久久不愿放手。
“我真的好怕你不会原谅我。”他下巴靠著她的头顶说。
“我才没那麽小气呢!”胡蝶甜甜一笑.“不过,你到底煮了什麽?”
庄晓梦轻喘一声,“我差一点就忘了。”
他拉著胡蝶进入膳洞,来到洞里的大灶边灶上有一盘仍热腾腾的菜。
“这是什麽?”她看著盘中的东西问道。
那像是用了五种颜色的菜棚一层层的浇上去。虽然看不出来是什麽,但是层次分明的色彩!让整道菜看起来非常的美丽。
“你吃吃看就会明白的。”庄晓梦柔声说。
胡蝶拿起调羹舀了一口吃,一入口,她讶异的看著庄晓梦“你——”
“好不好吃?”庄晓梦的目光如此深倩。
“讨厌!”她娇嗔。
胡蝶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她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因为那样好丑喱!
“怎麽哭了?”庄晓梦慌了手脚。
“不要看!”胡蝶用手遮住脸。“都是被你的菜辣出来的啦!”
“我放得太辣了吗?”庄晓梦轻皱起眉头。
胡蝶胡乱的把泪水抹掉,连连摇头!“很好吃,你明明知道你的五味调得比我好太多了。”她的眼睛晶亮亮的,非常迷人。
她怎麽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她用来做‘杂陈汤’的材料和剔去鱼骨的江南熏白鱼混合,做成五种颜色的鱼糊,来完成这一道菜。
这五色鱼糊的五种味道巧妙的和熏白鱼结合在一起,增一分太多、减一分不足的完美表达出五味调和的意义。
也难怪他会煮了两天。光用料腌鱼就得腌上整整一夜,更别说白鱼以多刺闻名,要把全部的角刺拣除非得用上大半天不可。
“是熏白鱼让我们相遇,是你的汤让我能找回自己的味觉所以,我想把两种感觉做出一道菜给你。”庄晓梦伸手为她抚顺发丝。
“我好喜欢。真的!”她的眼睛又有点湿湿热热的。“我们帮这菜取个名字吧!”
“这菜我已取了名。”他笑说。
“什麽名?”
“这是鱼糊层层上叠的菜,所以就叫‘晓梦迷蝴蝶’。”
庄晓梦和胡蝶相视而笑。
不用太多的语言所有的情义尽在其间——
终曲 梦蝶·後话
秋风习习,卷起几丝枯黄的杂草在空中盘旋,空气中满是成熟果子的香气。
庄晓梦拿著约尺馀的长柄金铲,在一只铁锅中不停的搅动,随著锅中的水气愈来愈少,泛著金黄色泽的明亮糖浆也愈来愈稠,看得一旁的胡蝶心急起来。
“好了没有?我等不及要吃吃南海晶精所熬出来的糖浆,光闻这带花香的味道这麽的香甜,我几乎能够想像拔丝之後的味道。”胡蝶看著那一锅如丝绸般柔软的糖浆,原本水灵的眸子更添光彩。
庄晓梦怜爱的凝视著目不转睛的胡蝶,说她是小孩子心性她还不服.看到糖浆会高兴成这样的人不是小孩子是什麽?
“这熬糖浆得捺著点性子熬得欠火和过火都会拔不出丝束,你再等会儿好吗?“庄晓梦宠爱的轻笑道。
一直以来有什麽事他都往心头放,久而久之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可胡蝶却是个什么事都向外丢的人!和她处久了,他也变得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