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面对深情执著的他,她居然不忍心……
「你不睡觉在想什么?」高锐突然开口,睁开眼睛,却依然枕在床沿,任她抚梳著他的头发。
「你醒了?」她深深地看著他,刚俊的脸上,写满了为她奔走焦虑之后的疲惫,她的心又抽了一下。
「嗯,早就醒了,可是我喜欢你这样摸著我……」他露出舒服的神情。
「你这样就好像我的宠犬在撒娇……」她心疼地笑了笑,指尖仍轻柔地顺著他的后脑抚向颈背。
他屏息了几秒,眼神微黯,自嘲地道:「说不定我就是。」
「是吗?」她眉一挑,抿了抿嘴,陡地用力将他的头发揉乱。
「喂!你干什么?」他轻斥一声,起身倾向她,抓住她可恶的小手,也故意揉乱她的发丝。
「啊!」她问躲著,笑著。
「你一有力气就又要作怪了吗?」他没好气地笑道。
「不要弄啦……」她大笑。
他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著她的笑容,眼睛一热,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低声道:「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换得你现在这样温暖灿烂的微笑……」
她脸色一变,笑容僵在脸上,胸口顿时一紧,微微刺痛。
他为什么要爱得如此浓烈?为什么要爱得如此痴狂?他这样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别担心,我已经在全世界搜寻适合你的心脏,请你再撑一阵子,我一定会有办法救你……」他说著低头轻吻著她的掌心。
从他唇间传来的热度几乎要将她的灵魂烫伤,她猛地收回手,小脸刷白。
她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她苦,他会更苦,只有快刀斩断情丝,才能减少对他的伤害。
「怎么了?」他愕然地抬头。
「我不需要心脏移植,高锐,不用再找了。」她强迫自己把感情压下,现在起,她得理智点。
「为什么?」他不解地睁大双眼。
「我不想用个陌生人的心脏,我会排斥。」她正色道。
「我会找个和你血型与身体状况都吻合的人……」他解释道。
「心脏是人的另一个脑,它有记忆,有感觉,移植心脏等于是让别人入侵身体,到时,我的感觉,我的心情,我的喜怒哀乐都会被取代……」
「不会的,有多少心脏移植的人都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不会一样的,没了心,我对你所有的感觉也会消失,我不要那样。」她把话导入主题。
「你别胡思乱想了,相如,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你活下去……」他急道。
「何苦呢?我这条命再怎么救也没用了。」她轻声道。
「不要说丧气话!我说过,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救你。」他不安地将她拉进怀中,轻拥著。
她偎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吸取著他身上独特的气息,悸荡地闭上眼睛。
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心爱的人的臂弯,永远胜过天堂……
只是,理智很快地就将这份短暂的迷醉清除,她黯然地提醒自己,神官不需要爱情,这些,都是虚幻。
她要的,是在他胸腔内跳动的那颗心.
「你的心跳强而有力……真好……」她喃喃地道。
「它,是为你而跳动。」他吻著她的发丝道。
「真的吗?那么,如果我要,你会把它给我吗?比起其他人的心,我宁可要你的。」她闭上眼,痛苦地说著言不由衷的话。
他身子一颤,霍地将她拉开,惊讶地盯著她。
拒绝我,快拒绝……她在心里祈求著。
「我怎么没想到,找遍了全世界,或者,那颗能救你的心,就在我身上!」他惊喜道。
她彻底地呆住了。
他……竟然没有一点点的迟疑,竟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我去找医生验一下血液,不,可能得先做个体检……」他说著放开她,迫不及待地想冲出病房。
「等一下!你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吗?」她惊急地喊住他。
「当然,我听得一清二楚,你提醒了我,我的心,也许可以救得了你!」他笑 道。
「你这个笨蛋,你还笑得出来?真要把你的心给我,你就死了!」她大声嚷道。
「不,我不会死,我会和你一起活著,活在你心里。」他一点都不在乎这条命,几千年,他活够了,如果他的心能救她,那就给她。
「你……」她怔怔地望著他,心从来没像此刻这么痛过。
谁说畜生都贪生怕死?他,简直是不要命了,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用什么形式。」他认真地笑了。
她无法呼吸了,她的整个灵魂,就要被他深不见底的爱给淹没了。
这场追缉,她输了,因为,她发现,到头来被收伏的……
是她自己。
「你休息一下,我去找医生……」他转身扭开门把。
「回来!不用去找了!」她蹙眉喝道。
「怎么了?」他回头看她,一脸困惑。
「我不会做任何移植手术,高锐。」她冷然地道。
「为什么?」他拧眉。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活了。」
「什么?」他惊愕地瞪著她。
「我的任务即将结束,不必再留在人间……」她看著他,缓缓地道。
「什么任务?」他俊睑一凛。
「把你缉捕回去的任务。」她说著,摊开手,手中倏地出现一个银色项圈。
他一看到那个项圈,立刻惊恐地向后跳开,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那个锁了他千年的项圈,为什么会出现在卫相如的手中?难道……她……她真的如奉滔天所说,是……
般若?
他睑色僵冷泛白,大脑停止运作,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很熟悉的项圈,对吧?本来,应该是将你的心带回去之后,再用这个项圈锁住你的形体,不过,我懒得再绕圈子了。」她拔下点滴,跨下床,朝他走来。
「你……」他一步步后退,全身的血液正逐渐冻结。
「你不该太轻敌的,高锐,更不该不相信貂儿的警告。」她将他逼到墙角,轻叹道。
「你……真的是……『左辅』般若?」好半晌,他才困难地挤出声音。
「是的。」她看著他惨白的神情,心像是被什么撕扯著似的,又绷又痛。
「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缉捕我?」他瞪著她,彷佛此刻才认识她这个人。
「是的。」
「卫相如,口译专家,和我相遇,相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他愈问脸色愈阴沉。
「是的。」
「就连爱上我……也是假的?」他寒著睑又问。
她心头一奎,顿了片刻,才缓缓地道:「对。」
她每承认一次,就如同在他胸口多刺上一刀,每一刀,似乎都在嘲讽著他之前的付出有多么愚蠢。
满腔的爱,来不及转换成恨,就已化为利刃,将他自己伤得惨重。
「很好……结果,我只是个落入陷阱的呆子。」他喃喃地道,怒火渐渐在心里窜烧,从一开始,他就被算计了,「卫相如」这个女人,只是般若为了捕捉他的一个饵!
「这只能怪你不够聪明。」她低声道。
「用二十五年布局,塑造成一个卫相如,你还真看得起我哪!般若大人。」他咬牙,恨恨地冷笑。
「要藏起仙气接近你,就得先当个凡人,我认为,这比用暴力直接将你带回去来得好。」她勉强一笑,差点被他散发出的恨意击倒。
「那你是想藉此取走我的心啰?真阴险……以往听闻『左辅』是玉皇身边善于谋略的爱将,果然名不虚传,连『爱』这种东西都可以拿来利用。」他愈说愈愤怒,为自己的一片深情竟被她如此糟蹋而气苦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