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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我来捡柴生火,你去捉鱼吧!」

  「我吃鱼有些腻了,打些獐子妳说呢?」

  「獐、獐子?」她咬咬唇,看见相公期待的表情,只好点头。「好吧,吃獐子。」

  「那么等我满载而归。」甜甜蜜蜜在爱妻唇间偷得香吻,然后准备大展身手。



  「相公,不可以再用毒针哦,你每次捉回来的东西不是毒发身亡就是口吐白沫,吃起来味道好怪。」而且重点是每回吃完,她也会中毒。虽然相公很厉害,马上能替她解毒,可毒发的滋味很不好受的。

  「这有点强人所难。妳相公又不是武功高手,没有好本领劈昏獐子,用毒针比较快。反正有我在,妳什么都不用担心啦。」就算是死了,他也能将她救回来。

  爱妻想扠腰表达不满,但宠夫的她又不忍对相公说重话,还是只能随他了。

  希望这次捉回来的獐子不要五脏俱裂──上回有一只就是这样,让她光是看就食欲全无。还有一只也很惨,从她相公手上接过时溶到只剩颗脑袋,害她有阵子见獐子就反胃。

  好了,相公去打猎,她呢,去捡些简单的柴火,顺便采些野菜回来,夫妻俩再甜甜腻腻一块用膳说情话。

  鹣鲽情深也不过就是如此这般吧。



  半个时辰过去──

  相公已经坐在一头大黑熊的肚子上在等待爱妻回来。他本想打獐子,谁知道獐子没碰到,倒来了头黑熊。他是不太爱吃黑熊肉啦,肉太硬,嚼得牙酸,但这头黑熊似乎对他这个诱饵相当感兴趣,硬是要咬他一口,毒发也是活该倒楣。

  终于看见爱妻匆匆奔回,他露齿一笑,跳下黑熊肚,爱妻扑进他的胸口。

  「怎么突然撒起娇来了?」他才这么一问,脸上的笑容随即垮下来。

  是了,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的爱妻表现殷勤呢?

  唉……

  他扯开缠在发上的深蓝头巾,一头银白长发披散下来,他五指烦躁地梳耙而过,在阳光下每一丝每一缯都熠熠成辉。

  「说吧,这回妳『又』捡了什么回来?」

  爱妻不说话,怯怯拉着他走,拐进林间小道,在草堆里发现一具七孔流血的发黑尸体。

  「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想救,那你就不要救。真的,我是说真的,我不要看你那么勉强,反正……这个人看起来应该也救不活了,我们就当作没有看见他好了,我们赶快走……」她颤着手,吶吶道。

  他挑眉觑着爱妻,「真的可以不用救他?」

  她迟疑半晌,用力点头。

  「好,那我们走。」他挽着爱妻的手就要闪人。

  她低着头跟上相公的脚步,眼泪虽然忍不住落下,但仍咬着声音,不哭出来。

  她知道她每次都好任性央求相公做他不乐意做的麻烦事,也知道相公是因为拗不过她才做的,每回当她又捡回人给相公救时,都会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一回,这次绝不食言……

  「骗妳的啦。妳不要看我勉强,我又怎么能无视妳的善良呢?救就救吧,反正顺便拿他来练练医术,看看有没有退步了。」

  她惊喜道:「相公,你真好!」

  唉,败就败在太疼爱妻了,偏偏爱妻又那么容易捡到人,而且每一次捡到的家伙都像是存心折腾他似的只剩一口气在喘,他已经从抱怨、诅咒、怨怼中走出来,开始被爱妻同化,心跟着变软了──当然,仅限于面对爱妻时会知道心软两字怎么写,对外人他还是那个冷血神医。

  「还有气吗?」她跟在相公身边,屏息盯着相公诊脉。

  「探不到,好像真死了。」

  她沮丧一叹,双肩都瘫下来了。

  「那我去替他挖个坟……」总不能让这个男人曝尸荒野,他已经死状凄惨了,呜……

  她瞧见那男人手里握着的剑,打算拿它来挖土,纤手才刚刚碰着腥红的手背,状似死绝的男人突地挥起利剑──

  「相公!」她大嚷着冲过去抱住银发相公,那一剑同时划过夫妻俩的身躯,他来不及闪、她来不及救,两人扑跌在地。

  「宝春!」银发相公按住她的伤肩,她则是按住他手臂上的血口,两人还没来得及浓情蜜意关心彼此,那死尸男人已经站起伤痕累累的身躯,举剑砍来──

  「哇──」夫妻俩只能逃命。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爱妻飙着眼泪。

  「明明是死了呀!」他将爱妻打横抱起,拔腿狂奔。

  「尸变──」

  凡跑过,身后就传来飞沙走石的惨况,没长眼的剑气在林间乱窜,削木断树,犹如飓风过境。

  呼,呼,呼,呼,好喘、好喘……

  「相、相公,那具尸体没追过来耶,他站在那里不动了……」

  「真是见鬼了。」银发相公蹲在地上用力喘气,直到肺叶不再那么疼痛,他拾起石块朝那个明明被他诊出断气的尸体掷去。

  原本站着不动的尸体有了反应,一剑劈开石块,石块在他面前化为尘土。

  「到底怎么回事?」爱妻被吓哭了,一方面是长这么大从没被尸体追过,另一方面则是她相公的衣袖上染了一大片的鲜血。

  银发相公又掷出一块石,下场一样。

  「死人何以还会有此诡异反应?」值得研究。

  「现在怎么办?相公,你的手一直在流血……」

  「妳的肩膀也有伤,我先替妳包扎。」

  「可那个人……」

  「他站在那里也没有冲过来的迹象,就先让他伫着吧。」当然是爱妻的伤势要紧。

  简单包扎好两人的剑伤,银发相公沉吟好久地直盯着尸体,像想到了什么,他喃喃道:「还没死透,留着一口气不肯断。」

  「什么?」

  「妳瞧他的脸色,是毒,而且已经流遍全身,他伤处汩出来的血颜色也变成黑的,按理来说,他应该得死了,但他没有,强留着一口气在诛杀出现在他眼前所有会动的人。」

  「是什么缘故让那具尸体──哦不,是半尸体,竟然连死也不愿,硬撑着身躯在杀人?」

  「我也很好奇。妳再瞧,他的肉体基本上已到达极限,寻常人早该累瘫过去,但他还能举剑杀人,他最后那口气若是吐出来,他的身躯可能会瞬间断裂,手呀脚的全散满地。」

  爱妻倒抽一口凉气,「那代表我们救不了他?」

  「我现在是非救他不可。」银发相公一脸认真严肃。

  相公好善良呀!相公开始懂得慈悲为怀了!好感动,好感动呀……

  「他各砍了我们一剑,这笔帐跟死人讨不来,所以他死不得。」冷笑。

  「唔……」她白哭白感动了。

  「该烦恼的是如何近他的身,将这根迷针送进他的体内。」银发相公手拈着细如发的银针,上头沾的迷药只要一被扎到,就算是头大象也会瞬间倒下。

  「一靠近就会被他砍碎的……」

  「用丢的也会被他劈开。」方才两颗小石已经告诉他结果了。

  「还是我们跟他说道理,说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要救他,也许他就不会对我们动手。」

  斜瞄爱妻一眼,他笑叹,拍拍爱妻的头,没说出口的两个字是──天真。

  「他已经没有意识了。」在无意识人的耳边吠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呀!」爱妻猛击掌,「相公,你知不知道捕兽夹?」

  「捕兽夹?知道呀。妳想用捕兽夹逮他?」银发相公失笑,不准备太认真听爱妻的破主意,还是自己再认真想对策比较实际──

  「不是不是。他是兽,我们是诱饵,而迷针是捕兽夹──你知道的嘛,捕兽夹一定是放在固定地方,我们将迷针排在小道上一整排,再引他过来踩不就好了?」失去意识的人应该不会注意脚下的陷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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