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饰罪行,于是她偷偷地将花瓶转个圈,将没有瑕疵的那一面转到正前方,然后继续吸地板。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打混过去,怎料事与愿违,她地板还没吸完,夏宇希便冲回来,一进门就开口问。
「妳打破了什么?」并且喘得跟跑五千公尺一样,完全失去他平日的优雅。
「没有啊,我哪有打破什么?」她照例装无辜,夏宇希一点都不相信,铁着一张脸检查摆在电话旁的花瓶。
方思睿心跳加快地看着他仔细审视花瓶,总觉得大难临头。
「这里有一道裂缝。」
她没猜错,的确是大难临头。
夏宇希无情地揭穿她的罪行,方思睿只得为自己辩解。
「只有一点点嘛!」她好不委屈。「谁叫你要打电话回来?我为了接你的电话,不小心才把它绊倒,要怪你就怪吸尘器好了!」
「妳不会先放下吸尘器,再过来接电话吗?一定要拖着吸尘器到处乱跑不可?」他会被她气死,不承认自己的罪过便罢,还把一切罪过都推给吸尘器,真个是不可原谅。
「我、我一时忘了嘛,又不是故意的。」她一听到电话铃声就慌起来,哪来得及考虑这么多?
「妳知道这支花瓶值多少钱吗?」她到底是来帮他还是害他?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心脏病突发而亡。
「不知道。」她摇头,对艺术品一点概念也没有。
「这是马丁.维其两千零四年参加德国工业大展获得首奖的作品,价值难以估算。」是他亲自拜访过好几次,对方才割爱的作品。
「但是在我看起来就和实验室用的瓶子差不多,只是大了一点……」方思睿完全看不出它的价值。
「什么实验室?」夏宇希瞇眼。
「没有啦!」糟糕,又不小心说溜嘴。「我只是觉得它看起来好像实验用的瓶子。」
「差多了。」夏宇希耐着性子解释。「它的外表看起来虽然不起眼,但使用的是特殊材质,这是它跟一般花瓶最不一样的地方。」轻、薄、透亮,堪称玻璃制品中的喀什米尔,透露出无比尊贵。
「我还是觉得它没什么特别。」她不否认它的重量是比较轻,但体积太大、外表又太平凡,四四方方的造型还不若实验室里面的大型弯曲试管来得漂亮,至少比较有弧度。
这是方思睿的想法,换到夏宇希的眼里,只觉得她无药可救,他没有办法跟这种人一起生活。
「妳被开除了。」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话。
「不要啦,主人!我知道我错了,我会赔你花瓶,你不要赶我走!」抱住他苦苦哀求也是她唯一知道的方法,她绝不能离开这里。
「放手。」他最讨厌别人碰他,偏偏她一天到晚碰个不停。
「我真的会赔你花瓶。」她发誓,小脸不停地往他胸口钻。
「妳要怎么赔我?妳又没有钱。」他真的很佩服她的黏人功夫,赶都赶不走。
「你可以从我的薪水中扫除。」她大言不惭的提出这个要求,夏宇希都不知该说什么。
「那妳可得在我家帮佣五年,才能抵得了这支花瓶,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疯了没有。」被她逼疯。
「你为什么会发疯?」不晓得是他真的不会说笑话,还是她太没有神经,她居然还敢这么问夏宇希。
这小妮子──
「算了。」夏宇希举双手投降。「我回公司上班了。」遇见她连天神都会发疯,更何况他只是区区一个凡人?
「等一下啦!」她依然巴住他不放。「我到底能不能留下来?」
听不懂话又厚脸皮,他一定是遭受诅咒才会遇见她。
「如果妳想办法把花瓶的裂缝补起来就可以。」他语带嘲讽的提出条件,方思睿立刻松手。
「我知道了。」好不容易才获得一个平反的机会,方思睿说什么也要把握。
夏宇希根本懒得管她到底听得懂听不懂他的嘲讽,只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一定会发脾气,只得赶快走人。
温和、文明、优雅,这是他一贯的坚持。
为了贯彻这些坚持,他尽可能地保持冷静,尽力对抗高亢的情绪,然而方思睿随便一个小动作,就可以轻易破坏这些坚持。
「我补好了!」
忙碌了一天,当他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家,正想好好休息的时候,就看着方思睿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补好了什么东西?」他真的好累,公司有成堆的事情等待处理,他却一个帮手也没有。
「这个!」方思睿理所当然的把花瓶拿出来,轻、薄、透亮的花瓶现代感依旧,只是多了一道难看的白胶。
「妳对它做了什么事?」夏宇希立即抢过花瓶,难以置信地看着瓶口的白胶,脸都绿了。
「是你说只要把裂缝补好,就可以留下来的啊,你忘啦?」方思睿提醒夏宇希自己说过的话,他没忘,只是太惊讶,她居然可以残忍到这个地步。
「这是马丁.维其的作品。」目前世界上评价最高的工业艺术家。
「没错啊!」就是因为知道它值钱,所以才要补嘛!
「妳居然如此对待一位大师的作品,真的是──」他已经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把花瓶丢到垃圾桶,以示抗议。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妳自己看着办!」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不能忍受一丁点瑕疵,更何况是恶意的人为破坏。
夏宇希说完这些话以后便上楼,免得自己一时忍不住跳起来掐死她。方思睿则是完全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是他自己要她补的。
不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方思睿的国文很差,一些成语早就忘光光,偏偏他老爱说些成语考她,害她头好痛。
……去查字典吧!
她决定不再伤脑筋,直接去求助字典比较快,反正他的书房满满一排都是字典。
方思睿二话不说冲上楼,跑到夏宇希的书房,从书架上抽出成语大字典,翻开字典仔细查阅。
成语字典里包罗万象,什么困难的语句都有,看得她眼睛都快抽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有了。」她的眼睛为之一亮。
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啊!
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方思睿总算能体会古人的智慧。于是急忙将字典放回书架,匆匆忙忙的下楼,翻箱倒柜地找出大铁锤。
找到铁锤以后,她接着从垃圾桶里面拿出马丁.维其大师创作的花瓶,将它「锵锵锵」分成好几次打成碎片,然后抱着这些残骸上楼。
「喀喀喀。」她兴奋地敲夏宇希的房门,等待他前来开门,好让他明白她有多听话。
「又有什么事?」夏宇希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来开门,不过情绪已缓和许多,举止亦回复到平日的优雅。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已经办好了。」方思睿将花瓶的残骸拿给他看,证明自己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当成圣旨,是个再称职不过的女佣。
夏宇希看着他出了好几次国才拿到的大师作品,完全说不出话。
温和、文明、优雅。
这些做人的原则他都懂,但真的很难维持。
「主人──」
「砰!」
夏宇希当着方思睿的面重重地把门甩上,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他自己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啊!
难道她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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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
夏宇希抱着不停闹革命的头发愁,不知道该先去挂神经科或是精神科,反正发音都相同,差别只在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