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迫于无奈。知道我为什么逼着你去向老板辞职吗?”
“你不是告诉过我了?因为姊夫要动大手术。”
这是我说得好听。
具体的理由是,他不希望他爸,也就是我姊夫在下个月动大手术前,还得承受额外、不可预期的风险。
所谓额外、不可预期的风险,就是指我这个闯祸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捅出个大楼子。他命令我去提辞呈的时候已经和我大吵一架了,当时的激烈状况是这样的——“好!我答应你。但是我辞职是因为不想惹祸上身,绝不是承认自己是个闯祸精,你对我的指控不成立!”
“是吗?惹祸上身?你连学校都敢烧了,还怕黑道?”
一听他提起“烧学校”这桩陈年旧事,我怒不可抑。
那根本是误会一场,当年我没解释,如今更不用解释。
“就算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好了,但你不能在多年之后还认定我毫无长进!”“你是在暗示这几年来,你又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战绩吗?”他瞪着我的两颗眼珠子仿佛就要跳出眼眶。
“你以为只有你没白活!只有你懂得享受人生吗?”
“我是没有虚度光阴,可是我也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你情史上第一件丰功伟业就是让老板的老婆自杀未遂,差点和你老板对簿公堂,我们祁家差点就沾你的光上社会新闻!”“她想死是她家的事!她要真的自杀身亡也不干我的事!”我理直气壮地否认他对我的恶毒指控。
老板的老婆不能阻止老板变心绝对与我无关,老板的一厢情愿又干我屁事!我还没怪他害我丢掉第一份工作哩!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还觉得自己很无辜?”他的眼神不肩,口气十分冰冷。“你想说,你只是不巧长得一副闭月羞花貌,刚好有那么一点成熟男人喜欢的生机与活力,刚好让他们有了枯木逢春的幻想?事实上你的要求不多,你只是喜欢站在人前那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只是一直想保有那种奇货可居的身价?”
当时我硬忍下“叫他去死”的话,不再与他争辩。
为了不让姊夫老操心我的事,能安心等着进手术房,我决定多少忍气吞声些。“既然你知道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爸,那你就配合一下吧!”他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听起来已经没那么颐指气使了。
他为什么不求我呢?如果他能表现出一副希望我搬回去跟他住的样子,我立刻就答应他。“讲话呀你!”他又不耐烦了。
“我哪有能力当什么秘书?”
对于自己有几两重,我还有自知之明。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让你实习实习而已,做得来就做,做不来我也会安排你做别的。”“好吧,如果我一星期内还找不到工作,那就去你公司丢人现眼好了。”他又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很觉欣慰。
“搬回家住吗?”
“等人家不让我住的时候再说吧!”
他考虑一下。“随你吧!只要你不闯祸就好,否则我会立刻绑你回家。”
人善被人欺,我没在言语上加以反击。
“去哪里?”
他这才发动引擎。
“你要去哪里?”
“回公司。”
“你高兴在哪放我下车都可以。”
也许,我该积极一点找工作了。
第二章
我偶尔也想正正经经过日子,像大多数人一样,爱上点什么、抓住点东西……问题是,到目前为止,我什么也没抓住。
两个小时前,我结束面试,走出那家即使他们肯用我,我也不想去的小公司。然后我在附近一家服饰店逛了一下,现在正憋着气回想我在店里受到的待遇……
店员不厌其烦地向我推介提前上市的冬装,我勉为其难地试穿,却因为根本无力购买而挑三拣四的。
我没告诉她说,我可能连冬装上的配件都买不起。
她在伺候了我老半天却毫无斩获的情况下,自然也没给我好脸色看。
我突然好想姊姊。
她大我十二岁,嫁给姊夫那年芳龄二十七。
她叫唐蜀虹,跟我同母异父,她爸过世五年之后,老妈嫁给了老爸。老爸在我十岁那年因工作意外丧生。
当时妈曾感慨地说,她可能是命太硬了,才会再次克死了自己的丈夫。之后,她抑郁寡欢了两年,也随着老爸离开了人世。
其实,我怀疑命硬的人是我——我克死了自己的爸妈。
老姊对我很好,要不是她扛起照顾我生活的重责大任,我可能早就沦落街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没能享受太久的父爱,才会产生了恋父情结,竟会爱上大了她二十岁的姊夫,还不顾姊夫他儿子的大力反对和我的良心建议,硬是把自己嫁给个老男人。那我也危险喽?我享受父爱的时间比她还短。
令人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她和姊夫已度过九个幸福美满的年头。
姊夫则爱屋及乌,待我不薄,算是我的恩人。也因为这个原因,我答应祁洛勋辞掉我原来的工作。
我不想教老姊当寡妇,为了不让“红颜薄命”这四个字应验在老姊身上,我愿意克尽一己之力。
虽然比起她自个在九年前飞蛾扑火般地嫁给比她大上二十岁的男人那种英勇行为,我的牺牲奉献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令我无奈的是,祁洛勋还是怀疑我,认为我是个闯祸精。“简瑗!”
我等的人出现了,徐秉儒说要请我吃饭。
“怎么样,面试还顺利吧?”他问得小心翼翼,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不太好。“还可以。”我决定先让他放心。
“那就好。”他会心一笑。“想吃什么当晚餐?”
“韭菜墨鱼丝。”我脱口而出。
见他一脸纳闷状,我接着说:“台菜。”
他让我如愿以偿。
我们去的那家店本来是没有这道菜的,他看我一副非吃不可的样子,于是拜托老板变一盘“韭菜墨鱼丝”出来。
吃够了,他陪我漫步在灯光照耀的路上,夜色溶溶地在我眼前摇晃,每个人看来都增添了几分神秘美感,包括我身旁的徐秉儒在内。
“你打算一直住丫丫那里吗?”
他这一问让我回到现实中来。
“我住她那是不是造成你们不便?”我戏谑道。
“没有。”他回答得坦荡,害我很不好意思。
也对,不是每个男人都像祁洛勋那个绝代情圣。
“丫丫是不是不想让我继续跟她住?”
“没有呀!我随口问问,你干嘛那么多心?”
“我不是多心,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我的确打扰了丫丫。”我真诚地说。“一个人自在惯了,她现在可能不太习惯。”
“你呢?是不是也不习惯?”
“哪会?你忘了我以前还寄人篱下?”我摇头。
徐秉儒知道我和祁家之间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关系。
他先看了我一眼才说:“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反应过度了?我倒不认为你那叫寄人篱下。你姊姊嫁进他家,带着你原本就无可厚非。”他接着又取笑我:“要不是你自己常惹那个祁洛勋生气,你们应该会相安无事、和平共处,直到你嫁人。”
我后悔自己曾告诉徐秉儒那些有关我和祁洛勋之间的冲突。
“嫁人?”我心虚一笑。“哎!要不是你已经有了丫丫,我现在就嫁给你!”“我只能当你的守护神,娶你就不必了!”他得意地拒绝我的自作多情。“好马不吃回头草!当年你放弃了我这朵奇葩,我现在就让你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