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看似明朗的恋情已持续到春天过后。
“那么喜欢这条河啊?”她问。
这是杜晓雷第二次带葛月到乡下,他国中母校附近的一条河。
他们已经沿着河岸走了好长一段路。
“休息一下吧。”他拉她在一棵大树下坐着。
“我觉得好像有生命的东西都躲起来了耶。”难得不闻尘嚣,她觉得四周静得有些骇人。
“是不是恐怖小说看多了?”
“很久不看了。不过我小时候真的很喜欢看悬疑的、恐怖的小说和电影,我喜欢推理。你呢?”
“乡下的资源不如城市丰富,我家又那么穷,我连租小说的钱都没有,别说是看电影了。”
“对不起。”
他只是笑着揽得她更紧。
乌云像一张突现的巨网,罩住两人。
“别怕。”第一声闷雷响起时,他飞快地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
她的不安稍减,但胸中依然有段山雨欲来之前的郁闷。
“好像要下雨了。”
“下雨更好,我们之间一直缺少一场大雨,缺少一个让我在雨中吻你的机会。”他说得酸。“你不是告诉过我,你的初吻是发生在雨中?”
“我也告诉过你,说那是雨天惹的祸呀,雨天的确给恋爱中的人一种诗情画意的浪漫感觉,很容易意乱情迷的。”
逗得她脸红是他的一大享受,他好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
如果头一个和他一起流连河畔的女孩是她该有多好?
河水悠悠,它能带走他的过往吗?
“你想做什么?”她怔怔地望着他脱掉凉鞋,脱去衬衫,卷起裤管。
“游泳。”
“你疯啦,万一真的下大雨,河水暴涨了,怎么办?”
“国中时代我常这么做,不会有事的。”
她惊骇无比地看他下了水,一点一点往深处荡去。
大树下,她恼着他的疯狂之举。
雨突然一点一点打在她头上,河上风声呼呼作响,一阵一阵是那样骇人。
暴雨在瞬间密集而迅速倾下。
她不由自主地慌了起来,狂风暴雨中早不见杜晓雷的影子。
全身早已湿透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可怕的念项——他可能惨遭灭顶。
不祥的感觉牢牢攫住了她,泪和在雨中。
她不要他死。深沉的雾霭中,这惊悚的一刹那有如一年那么长。
她一定要再见到他,毫发未损的他。
第六章
暴雨骤停风初歇。
河上恢复一片空旷迷离,葛月在河畔凝望。
终于,她看见杜晓雷了,他正从河中一步步朝她走来。
她抖着一身米粒般的疙瘩朝他急奔而去,惊骇未已地抱住他。
“吓死我了,我以为……以为……”断断续续地,她未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他抱紧了浑身抽搐的她。“我刚才也以为自己死了。”
若非此刻,他几乎已忘记眼泪的温度。刚才那一段骇人的经历让他体验了混合着绝望的渴望。
“可是我知道你一定很为我担心,于是我拼命往回游,我要回来抓住你,你的存在支持着我,我告诉自己要活过来,为你。”
他的声音喑哑,语气却无比坚定。
她正视他真诚的渴望,却只能一脸呆滞地站在他面前,望着河面,任身上每一根神经不断膨胀。
“你知道吗?刚才我想把自己放逐在这条河里,我多希望现在的自己真的死过一回,多希望你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我!”
“你一定觉得很冷吧?我也是。”她又听见弦外之音,听得心痛。“我们必须赶快找个地方洗热水澡,否则会生病的。”
他点点头,立刻带着她远离这条差点使他俩阴阳永隔的河流。
杜晓雷开了将近一个钟头的车,才看见有旅馆。两人一身狼狈地进了去。服务生问他是要休息还是住宿时,葛月赧得低垂着头。
不安的幸福感觉在洗过热水澡之后向她包围过来。
此刻,她身上只穿了件浴袍。所有她和他身上的湿衣服都晾在这间设备普通的旅馆房间里。
他从浴室出来了,跟她穿的一样。
“现在不觉得冷了吧?”她正襟危坐在床尾问他。
“舒服多了。”
由于穿着异于平常,所以他没挨着她坐。把惟一的一张床留给她,他坐到小沙发上。
“我们今晚住这里吗?”她垂头问道。“你刚才回答人家说我们是要住宿。”
“我们随时可以走,等衣服干了之后。”他看出她的不自在。“刚才我是担心你会更难堪,所以才没回答‘休息’两个字。如果眼下的处境令你不安,我可以请服务生替我们去买合适的衣服,换了衣服我们立刻就离开这里。”
她抬起头注视他。良久,她说:“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和我在这里住一晚。”
他也注视她良久,之后,他拨电话请服务生过来一趟。
“原来想立刻离开的人是你。”她再度垂首,但他仍捕捉到她眼底那道冷芒。
他没对她解释什么。不久,他请前来敲门的服务生替他们买晚餐。
服务生拿着钱离开之后,他才在床沿坐下,揽住她说:“这是家小旅馆,没有厨房部,这顿晚餐我们就将就点吧。”
她的气早在他对服务生说话时就消了。
“我们之间真的缺少这场大雨。”她开始吻他。“我觉得天地间只剩你和我,在这场大雨过后。”
情话使她自己的血液如火舌般乱窜,也让他的唇变得炽热。
以舌尖轻启她的唇,他很有韵律地探索着。熊熊焰火使他的身体变得硬挺。很快地,他压倒她在床上,以双肘支在她的两侧,微抬着她的头,大腿亲昵地摩擦着她的,她浴袍下的两处温软轻抵着他的胸膛,轻柔的爱抚使那两处变得坚挺,两股欲望激烈地纠缠起来。
他边卸下两人的浴袍,边轻轻分开她的双腿,以便整个人更贴近她,唇在覆盖过她的鼻梁、脸颊,额际及颈间之后,迫不及待地又回到她的唇上。
“你害怕吗?”
“跟你,不怕。”
她吸吮着他探进的舌,任他的下体摩擦着她的敏感部位。她只觉全身如火燃烧,热流已窜遍全身,整个人仿佛要冲向炼狱。
他在她的上方战栗,她已呻吟出声。
“叮咚!”
门铃声中断了两人的火热纠缠。
杜晓雷立刻清醒过来,迅速穿回浴袍,葛月则抓着浴袍躲进浴室里。
确定服务生已离去,她才从浴室里探出头来。
“出来吧。”他轻轻将她拉了出来,再次搂住她。
她将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
两人都感觉得出彼此正努力沉淀激情,他更庆幸服务生来的正是时候。
“饿了吧?”他松开她。
“嗯。”
一直到深夜,他们不得不再次共躺在一张床上时,彼此才又有了对话。
“我没有跟她做爱过。”
她侧头看他,他是对着天花板说话。
“今晚不提她,好吗?”
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他自顾往下说:“那晚是我和她最后一次机会。但最后还是没有发生。”
“我不想听。”她也望着天花板。
“她就那样靠在我怀里,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冲动,也能感觉到她的。那么多年了,我们有太多机会可以彼此占有,但是我们却等到那样一个最后的夜晚。”
他的声音是那样空洞、微弱,使葛月一时又揪起了心。
“晓雷,你确定自己知道,晚餐前你抱着的人是谁吗?”她幽幽地问。
“是你。”
哪怕这回答是他在欺骗她,她都释怀了。原来,爱情真的是一种不假思索的感情,它可以猝然而生,不需要理由。所以,任性、冲突、嫉妒,这些表面上看似应该削弱爱情,甚至毁灭爱情的东西,其实一点作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