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为了工作理想而结婚。”
“震麒,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一下答应人家,一下又说不去。那个工作很符合你的理想,不是吗?”于太太也急。
“我若是这么结了婚,那才叫荒唐!”
“别这么理直气壮。”于太太认为在这节骨眼上,不得不提出一直没敢对儿子追究的事,“我亲眼看过你吻蝴蝶。”
“妈,我会吻她,是因为……”怎么解释才好?说什么都不能取信于人。“因为我著了她的道!”
“听起来,你是爱上蝴蝶了嘛。”
“不是!”他怎么会爱上她呢?“妈,你不能这么逼我,要不……我现在就上街去吻别人给你看!”
儿子的急切样教于太太噗哧一笑。
“我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有那么大的色胆。”
“妈……”
“好了好了,这事就先搁著,”于先生打圆场,“最后结果就让震麒自己决定吧。”他接著就看著太太,道:“你别打如意算盘,逼儿子成家。你我就继续过这种日子有什么不好的?这些年来,我们不一直也活得挺自在的,你别把他逼急了,逼急了他就该恨你喽!”
最后,他看著一直静立一旁的蝴蝶,尴尬地说了声:“没什么事,吃饭吧。”
※ ※ ※
“震麒,对不起。”
蝴蝶对自己在饭桌上制造出的阴霾后悔不已。晚间,她到他房里来道歉。
“我明天就打电话给那个秘书,要她重新寄张邀请函过来,你千万别再生我的气,我不希望看见你不快乐的样子。”
他没抬眼,也没什么表情,但他开口了,低低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结婚就结婚吧,也许我没有其他选择。”不论跟谁,迟早他都得结婚。
“震麒?”她缓缓掉过头,不敢置信地朝他走近一些,“你再说一遍,我怕自己听错了,我好像听见你说……”
“我愿意跟你结婚。”
第七章
两周后,于家正要举行一场婚礼。
如此仓卒是因为于震麒将赴的重要聚会在即,没有足够的筹备时间。其实也没什么好筹备的,蝴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文件,基本上,她可归类于幽灵人口。
于家夫妇情商牧师好友到场为儿子证婚,委托鲁台生把能邀到的朋友都请了来。
这会儿,于家好不热闹──前院里,餐厅外烩部正忙著;屋内则满是客人,大人喝茶闲聊,小孩楼上楼下追赶跑跳碰。
室内柔和的灯光照不亮新郎的心,他的心情就如身上这套租来的礼服一样黑。
他觉得自己出席的是一个丧礼。
他的出现使客厅里出现片刻安静,待他走近,恭贺声才纷纷响起,夹杂著戏谑。
他回众人以笑,自觉像个小丑──他马上就要跟个异类结为夫妇。
在宾客们的引领期待中,蝴蝶翩翩下得楼来,掌声响了好久。
于震麒顿时目瞪口呆。不曾参加婚礼的他,不知新娘可以美成这样。
当蝴蝶站定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使她灿烂耀眼的不是那一身白纱和串串珍珠。
他凝视著她眼里幻样的光采,愈看愈是痴傻。
“新郎,稍微克制一点,”鲁台生在他耳边促狭道著:“婚礼都还没正式开始哩。”
他这才回神,转身问爸爸和牧师:“我该怎么做?”
牧师走到客厅正中央,示意他带著新娘到他面前来。
“跟著我!”他遵照指示,不甚温柔地拉起蝴蝶一只手,四周响起一阵轻笑。
牧师等两人站定,轻咳一声,正欲开口之际,客厅里忽地起了骚动──
粉红小猪仔不知从哪钻了进屋,一时间,大人小孩乱成一片,惊呼四起。
“谁把它带进屋里来的?!”新郎勃然大怒。
“我的宠物应该出席我的婚礼。”新娘朝新郎解释,“我刚才才放它出来的,怕的就是太早让它出来的话,屋里的小孩会乱成一团。”
“现在出来就不会乱成一团吗?!”他看著一群孩子追著一只小猪跑,“你自己看看,都成什么样子啦!”
“我抱著它就没事了嘛。”
“你抱著它?!你是说你要抱著一只猪,跟我一起站在牧师面前,完成我们的结婚仪式?”
于太太也觉这样不成体统,上前一步,她对准媳妇道:“这样好了,猪呢,妈替你抱著,我保证它会全程参与。你手上该捧的是花,难道你忘啦?”
说著她就掉头去找小猪,并要特地来台观礼的玛琳将事先准备好的花束拿过来。
蝴蝶不再坚持,而于震麒只得按捺满心怒火,尽量不去在意正在进行的、笑话连篇的婚礼。
好大一束做工精致的蝴蝶兰,吸引了每个人的目光。
订不到媳妇要的新鲜捧花,于太太只得请花店赶出人造蝴蝶兰。
“几可乱真耶!好漂亮喔!”女士们对花束赞叹不止,纷纷凑近新娘。
蝴蝶原没打算耍什么花样,但是一看见长舌妇又使她技痒,于是──
“这花是真的啊!”她说著,还把花束捧高一些,“你们再看清楚点。”
女士们在闻过、摸过之后,确定了那是束鲜花。
玛琳二度昏倒在于家。
于太太愣怔良久,暂时说服自己:也许刚才那些孩子们互传的事不假──新娘会变魔术。
几个人试图弄醒玛琳,更多的人去追小猪,于家里外混乱依旧,新郎恨不得自己能立刻自地球上消失。
“请你尽快结束这一切,好吗?”他哀求牧师。
这话刚巧被台生听见,于是他解释道:“牧师,新郎的意思是,请你直接宣布他和蝴蝶已是夫妇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于先生也凑了过来,“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得照仪式来,我于某人的长子结婚,马虎不得!”
牧师于是要大家各就各位,不该站著的都请坐下,不该讲话的都请闭嘴。
场面总算安静下来了。
“蝴蝶,你愿意我做你的丈夫吗?”于震麒以命令口吻揭开仪式。
“非常非常愿意。”
“无论我健康或生病?”
她瞪圆了一双美目,“生病?你生病了吗?如果你生病了,我会……”
“我没生病!我是问你,如果我生病了,你是否仍愿意做我的妻子!”
“为什么不愿意呢?你生病的时候应该更需要我才对呀!”
这回答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他却不自知。
她笑著接了下去:“我愿意你做我的丈夫,我会尽量使你快乐,不论你健康或生病;不论白天或晚上,我会尽我所能地使你快乐。”
她纯真的誓言却引来一阵笑声,男士们笑得尤其夸张,直在心里羡慕快乐的新郎。
新郎的眉又皱了起来。
“该你回答我了,”新娘说:“你愿意我做你的妻子吗?”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点了个头。
“点头不算,你要说‘我愿意’。”鲁台生忍不住又闹场了,“你要说:‘无论健康或生病,无论吃荤或吃素,我都愿意你做我的妻子。’”
他只答:“我愿意你做我的妻子。”
避开蝴蝶眼底闪起的晶光,他转过头看著牧师,道:“请宣布吧。”
牧师先让他们为彼此戴上戒指后,才宣布他俩结为夫妇。
道贺声和掌声同时响起。
“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牧师下了最后一道指令。
众人只见新郎以双手紧夹住新娘的面颊,迅速俯首,让自己的嘴轻触了下新娘的,如此而已,没什么看头。
※ ※ ※
“找到震麒了吗?”一见鲁台生进门,于家夫妇焦急地趋上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