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凡是季节的朋友,都知道季节有强烈的恋兄情结。如果你夸一个人长相好、或是衣着品味好,或是取得了什么成功,他一定会立刻对你说:
“他哪能跟我老哥比!”
这几乎成了季节的口头禅。
当然,这是指男的。如果你夸的是一个美女,他是不会回答这句的,他会对你说:“她哪能跟我老哥的女朋友比!”
对于跟季节从小一起长大,上同一所中学、同一所大学,又进同一家公司的死党徐亦文来说,真的是听得要耳朵长茧。
每当他不自觉地脱口夸了某人一句,立刻就想伸手打自己一耳光,果然下一秒,入他耳的就是:“他哪能跟我老哥比!”
每天要听好几次这句话,持续时间长达十几年,徐亦文觉得自己还没有抓狂,是说明自己的耐性相当好。所以,他从小到大填自己的优缺点,都会写上这条:有耐性。
不过,季节的哥哥季风确实是个人物,他也很佩服。人长得高大俊帅不说,事业也相当有成。他大学毕业后就出国了,也不太清楚是在做什么,反正很会赚钱。在本市风景优美的地方为家里买了一幢别墅,又开了这家装潢设计公司给他弟弟。反正季风就是属于那种天之骄子、男人公敌的那种人,从小季节就以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而季风也从没让他弟弟失望过。
在季节的熏陶下,徐亦文对他哥已是了如指掌了。从小时候他哥从不尿床、打雷时从不害怕,到上学后,拿了多少奖状,会讲多少国外语,有多少个女生为他哥争风吃醋,多少男生吞吞吐吐地向他告白……
若让他给季节的哥写简历,他徐亦文都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能很出色、很圆满地把这项工作完成!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和季节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是因为除了总讲他哥这烦人的一点外,季节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人。他们两人爱好相似,季节对朋友又很热心,真诚,人也长得清秀干净,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特别是这几年他哥人在国外,季节无法象小报记者一样对他哥进行全面的跟踪报道,于是关于他哥的话题,在不得已中也只能减少了。
可今天除外。从早上一进公司到快要下班,季节张口闭口都是他哥。
徐亦文很尽朋友的本份,在所有人都受不了跑掉后,仍然敢坐在季节面前,听他一口一个“我哥怎么怎么……”.
反正从小他也练出来了,每当季节说到他哥,他就尽量让大脑处在白痴状态,适时嗯两声就好。更何况今天是那个伟大的哥哥从国外回来的日子,若不让季节讲他哥,他怕季节会憋疯掉。这年头交一个好朋友很难的,他就忍忍吧。
终于下班了!徐亦文确信自己的耐性又有了一个跨阶段的长进。他快速地收拾好东西,拍拍老友的肩:“快回去见哥哥吧代我向他问好我先走了明天见!”不带打顿地一口气说完,他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季节的视野,消失不见了……
季节不解地看着象是在飞逃的徐亦文:奇怪,这人今天动作怎么这么快?本想拉他一路结伴回家的……不过,他没有时间去深思,他最崇拜的老哥晚上要回家吃饭,啊……太开心了,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老哥了!赶快回家!
徐亦文第二天上班是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心来的。他就差没象日本人一样,在额头上绑一条白布,上写:“忍耐命”三个大黑字。
不过,今天有点反常……不对,是非常反常!到中午的时候,徐亦文已经对季节下了断语。
这个超恋兄的家伙,在见到久别的哥哥的第二天,居然一个哥字也没说!太不正常了!
看着到了吃饭时间,仍黑着脸在跟电脑搏斗的人,徐亦文叹了口气,叫了两份快餐,留在办公室陪季节。
边上有个垂头丧气的家伙一直在戳着饭盒里的菜,这顿饭吃进来当然没有什么味道。徐亦文推开只吃了几口的快餐,擦了擦嘴:“别一直戳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说来听听。一上午没听到你讲起你哥,还真不习惯!”
季节无精打彩地翻了个白眼给徐亦文看,又低下头,专心戳着那可怜的肉。
“叫你别戳了。”徐亦文抢过季节的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吧!反正你也憋不住。”
“我哥要跟晓凡分手!”
徐亦文愣了愣。就是那个被他们两称为十全大美女的晓凡,竟然也会被甩?不过,季节也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心情差成这样的吧?
“哦?你哥那女朋友那么厉害,为了得到你哥,不惜打持久战,曲线救国,把你家上下全哄得一条心向着她。眼看要修成正果了,又被打回原形。真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厉害,竟然能骗到你哥!”徐亦文也不多追问,反正季节肯定是憋不住话的。
“嗯,嗯……”季节忽然吞吞吐吐起来。
徐亦文很奇怪地看着他:“什么时候懂得扭捏了?你不总说自己是顶天立地一好汉,直肠子一条吗?”
长相有些偏阴柔的季节最讨厌别人说他不够男人味,整天为要突显自己的英勇形象,练武术、练拳击,开车只开越野车,还总是一身黑色的衣服,皱着眉表现自己的阳刚。
“今天怎么了?决定恢复自然,表现本性了?”
“什么本性?徐亦文!你说我是本性是什么?!”季节一听,立刻扑上来,双手掐住徐亦文的脖子,恶狠狠地摇晃着:“你给我说清楚!”
“大老爷们!你的本性整一大老爷们!”徐亦文赶紧从被掐住的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别看这小子长得秀气,练过武的人,手劲还真不小。
“哼!”季节不太情愿的放开手。
“哇,差点被你掐死!”徐亦文赶紧揉着自己被掐得生痛的脖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别闷在心里了。”
“那个……那个……“季节象在聚集全身的勇气,迟迟开不出口。终于,勇气鼓够了,
“我哥,我哥说……说他、他是同性恋……”
“啊?”徐亦文目瞪口呆。季节那个整天泡在女人堆里的大哥,会是同性恋?
“把嘴合上!你后面的牙生蛀虫了,黑黑的难看死了!”季节一看徐亦文那个表情,更是火大。
徐亦文赶紧合上嘴,生气的人千万不能惹。可这消息太惊人了,他简直不能相信,“你哥说他是同性恋?不会吧……”
“同性恋好奇怪吗?没想到你的内心是这么老土!你知不知道,现在就兴这个!”季节有点气急败坏。
“啊?这也能兴?”面对恶狠狠的目光,徐亦文只敢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没人说话……过了半天,徐亦文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哥大你三岁,今年也快二十九了吧?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同性恋?”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哥他怎么忽然就变成同性恋了。”季节也没劲恶狠狠了,垂头丧气地说,“若让别人知道,别人怎么看他?我不能忍受我哥被人看不起,被人议论!”
季节整个人瘫在徐亦文的身上,乱打着他的肩膀,“我不要啦!哪个人比我哥出色?他们从来都在忌妒我哥,现在可有得让他们乱说的了!一想到我哥要被那些人指指点点地说闲话,我就受不了!受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