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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太过专注于思绪,根本没注意脚边的路况,一个恍惚,莲足踩上圆滑滚动的石头,重心顿失,整个人往地上跌去。

  「啊!」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瞬间,欧阳水若跌人的不是会令她疼痛的林径石地,而是一堵坚实温暖的胸膛。

  「妳不会走路吗?」童啸寒质疑的口气包含微怒,气她的失神。



  这样的绝尘天姿,教人舍不得看见她露出一丁点儿难受的表情,更不忍伤她丝毫;而她竟然这么不爱惜自己,恍恍惚惚的,也不怕跌跤受伤!

  「你……」怎么会在这?欧阳水若讶然。

  才想到他便见着他,毫无准备的芳心乍然怦动,乱了原本的平静。

  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投注了情意,欧阳水若难抑激动,红了眼眶。

  童啸寒却误以为他的碰触又惹哭了她。

  「妳厌恶我到连这样的碰触都难以忍受?」



  「不是这样……」她想解释,却被他愤怒的表情骇得倒抽一口凉气,无法顺利成言。

  而这,又让他解读成她对他的惧怕。

  该死!这几日他已经尽可能不让她发现自己的存在,委屈地躲在暗处只为见她一面;若不是这次为了护她,他不会露脸。

  可看看他出手相救得到什么回报?竟是她厌恶他接近而滑落的珠泪!

  决堤的情感得到如此回应,羞恼及挫败击得童啸寒心火直冒,松手放开怀中人,忿然退开。

  「童──」

  来不及唤住他,欧阳水若只能愣愣地看着他施展轻功纵上半空,修长的身子瞬间隐没在银杏林间。

  这人……不听完她要说的话就这么离开了?欧阳水若的视线定在掩去他身影的银杏林,久久无法收回。

  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怎么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怒,愤而离去。

  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知怎地,一开始萌生的惧怕在他离去后,逐渐转化成忍不住的笑意逸出嫣红唇瓣。

  天,她竟然觉得他方才在闹孩子脾气!

  注:汉古诗 司马相如 凤求凰

  第三章

  森冷的银芒如疾风飞驰,飒飒作响的破空声让人听来格外惊心,生怕下一刻这利剑会落到自己头上。

  剑招凌厉,挥剑的人表情更是沉重。一招一式,身体早已记熟,挑、刺、扫、点──如呼吸般自然而然随着剑式游走。

  然而,愈到后头,剑愈舞愈狂,招式愈练愈急,泄露舞剑者眉宇之间紧锁无解的阴郁。

  剑似乎感应到人的情绪,随着一声长喝,发出狂兽出柙的咆吼,剑气夹带烦躁的怒意,将不远处的造景石一劈为二。

  「你分神了,啸寒。」钟灵秀待儿子收式才走向他。身为武林高手的妻子,她很明白武者在练武时真气内力运走全身,是最难以接近的时候。

  「娘。」童啸寒唤了声,未对她的话有任何回应。

  「是因为水若吗?」

  「娘!」

  「娘喜欢她。」钟灵秀无视儿子因困窘更结寒霜的表情,他是她怀胎十月所生,怎会怕?

  「那孩子制得住你。」就像她制得住心爱的丈夫一样。

  不是动刀用剑,而是以柔克刚。

  童家的男人秉性刚强狂傲、恣意妄为,只有在面对钟情的对象时,才会因为怕自己的妄行伤及心爱的人而有所节制。

  制得住?轩眉傲气的一挑。

  钟灵秀抽出丝帕,为儿子拭去颊上汗珠。「她困住你了,不是吗?」

  童啸寒冷如寒冬的表情垮下,露出二十二岁年轻男子的挫败。「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近她,我一出现在她面前,总会惹她哭泣。」

  明明最舍不得她落泪,偏偏他正是那个轻而易举就能弄哭她的人;他的傲然霸气到她面前只会吓坏她。

  对她,他动辄得咎,手足无措。

  「你爹也曾经令我害怕。」钟灵秀风韵犹存的美颜泛起沁甜的微笑。「童家的男人似乎擅长让姑娘在动心之前先被吓得逃之夭夭、避如蛇蝎。」

  「爹也如此?」童啸寒第一次听说。

  「水若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早晚会明白你的用心。」

  「早晚?是早还是晚?」他一向没有耐性等。

  「总有一天会懂。」这儿子啊,与丈夫就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一样没耐性。

  「我不想等。」认定要相守一生的人就近在眼前,他却只能远在天边、躲在暗处窥探她,以慰思念,这根本不是他童啸寒的作风!

  「如果这样还不能点醒你,说再多也是枉然。」童震远任性地破坏这幕母子谈心的画面,口气不悦,似乎十分介意爱妻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妳不该出来这么久。」

  「我难得与啸寒谈心──」

  「日阳甚毒。」

  「让夫君担心是妾身的错。」钟灵秀柔顺地偎进丈夫为她敞开的胸怀,温润的声音极具安抚的效力。

  「我不是怪妳。」童震远冷峻的语调出现一丝平日不易见着的慌乱。

  童啸寒注意到母亲唇角勾起了微笑。

  「我没有怪妳的意思。」得不到回应,童震远再次重申。

  「我知道,但……对不起……」钟灵秀柔柔的回应,螓首始终未抬起迎视自己的丈夫。

  童震远冷峻严肃的脸顿时泄露苦恼,懊恼自己令爱妻不快。

  「灵秀,我──」思及独子还站在跟前,童震远住口不语,将爱妻打横抱起转身回房,显然欲说的话不适合在人前道,就连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也不行。

  童啸寒目送爹娘离去,更看见母亲抬头,越过父亲的肩朝他一笑。

  他突然明白那句「制得住」是什么意思了。

  明白过来的同时,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抗拒的念头;相反的,他更羡慕爹娘这般鹣鲽情深的契合。

  如果是这种「制」法……他也会和爹一样,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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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世山房,除了江湖人,亦是附近百姓安心上门求医的药堂,在那里坐阵诊断的大夫不论男女,医术均属上乘。

  医病不分轻重,欧阳父女平日也会露脸看诊;但为免爱女的天仙姿容引起不必要的困扰,欧阳明要求爱女会诊必戴面纱,且坐在最后一张、也是最内侧的桌位看诊。

  事父极孝的欧阳水若只好谨遵父命,忍受这样的不便。

  久而久之,「济世山房有位貌丑而不得不覆面的女大夫」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知情的人只觉得啼笑皆非。

  「您中了蛇蛊毒。」欧阳水若说道。

  「毒?」病人闻言,脸色发青。「我中毒了?蛇、蛇蛊……」

  「是蛇蛊毒,不是蛊,只是别名如此,大娘毋需紧张。」

  「这、这有得救吗?」

  「放心,您中毒不深。」欧阳水若柔柔的嗓音安抚了担忧的病妇,开立药方的同时,她也念出所写名目:「生麦门冬五两、甘草三两、桂心二两、人参一两半、葱白半斤、豉二升……环翠,带大娘至药柜抓药。」

  「是。」

  她回头,对病妇叮嘱:「大娘,这药您拿回去后煎服,一日即可解毒,若之后觉得心口闷热、滞气不散,再到山房寻我,我会另开人参汤方给您服用。」

  「谢、谢谢大夫!」大娘感激地弯了弯腰,在环翠的搀扶下离开。

  「下一位。」欧阳水若埋首磨墨,并未抬头。

  感觉有人落座,欧阳水若开口:「哪里不舒服?」

  「我以为大夫治病,应该望闻问切。」低沉的声音让磨墨的素手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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