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顺着夜罗俊俏的脸流了下来,「我为了你可以去死,你对我呢?无情,冷漠,连一个笑容都吝啬,你甚至情愿和江云喝一夜的酒,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你真的这样讨厌我?」
白慕飞神色不动,「我不是讨厌你,不过,你和我之间,永远只可能是兄弟,再无其他。」
夜罗眸中寒光一闪,「为什么?我不要做兄弟,燕大哥,我喜欢你……」突然张臂抱住了白慕飞。
「因为,我早有了深爱的人,一生一世也不会变!」白慕飞冷冷地推开夜罗,「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燕大哥……」夜罗再次抱住了白慕飞,温软的薄唇便吻了上去。
在海盗中,无论男女,都挡不住风流俊俏的他一个眼神,燕无双不可能没动过心……同是男人,他知道男人其实一点都禁不住诱惑……
一股大力突然袭来,夜罗踉踉跄跄跌出去七、八步远。
白慕飞厉声道:「别让我扔你出去,夜罗,我燕无双向来翻脸不认人!」
夜罗再也忍耐不住,「我知道,你还在怪我那天要杀何昭宇是不是?这个人害死了舵爷,你居然还这样护着他?」
「害死舵爷的是燕王,不是何昭宇。我会拿着燕王的人头,给舵爷祭灵!」
夜罗嘶声叫道:「你说谎,你喜欢何昭宇,是不是?」
白慕飞全身一震,眼中闪出奇异的光芒,「我不想咱们连兄弟都做不成,所以,你最好马上走!」
夜罗盯了白慕飞一眼,掉头便走。
白慕飞的声音又传来,「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不喜欢喝翡翠莲子羹。」
夜罗只觉得心在流血,一种怨毒渐渐燃烧起来。
望着桌上的翡翠莲子羹,白慕飞微微苦笑。他不喜欢喝羹溻,猫儿却爱喝,尤其最爱他亲手做的莲子羹……
当他在定海岛的宴席上看到翡翠莲子羹时,情不自禁便端到自己面前。
什么叫睹物思人,他深深体会到了……如今人就在自己眼前,却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轻轻走到床前,凝视着那朝思暮想的人。
何昭宇仍然昏迷着,眉头紧蹙,却始终不闻一声呻吟。
一个温柔的吻,落任何昭宇干裂的唇上。
第八章
嵊泗岛搭起了灵堂,祭祀死去的舵爷和其他遇难众人,一连三日,都是悲喊惊天声,哭声动地哀。
几乎每个家庭都失去了亲人,大部分是年老的海盗为了保护家人作战而死。大家想起这些原本该安度晚年的老人,无不失声痛哭。
江云、白慕飞、齐修汉、夜罗率领众人正在跪拜上香,一名海盗飞奔而入,「头儿,大事不好,官军的快舟开到嵊泗岛来了。」
「什么?官军来了,好,正好,替舵爷报仇的机会来了,走!」江云大怒,急率手下便向海边奔去。
夜罗奔出十几丈,落在了后面,目送江云和自慕飞走远,向齐修汉使个眼色,两人悄悄返回,径直来到关押何昭宇的房前。
「你们不能进去……」看守话还没说完就被打到了一边。
夜罗闯入房内,冷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何昭宇。
何昭宇听到响动,微微睁开了眼。
虽然经过救治,他已清醒过来,但是仍然丝毫不能动弹。
「把他带到灵堂去!」夜罗咬牙切齿。
自从何昭宇进了这个房间,燕无双就一步没离开过,要不是今天是停灵的第三天,必须前去上香,燕无双根本就不会走!
是男人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拈花惹草、喜新厌旧、风流成性、一时伤心而已,时间长了,天仙也扔到脑后去了。只要何昭宇一死,自己再多下些功夫,还怕燕无双不动心?
齐修汉想起燕无双的脾气,有点胆怯,「你真要弄死他?不怕燕无双找你算帐?」
夜罗冷笑道:「我自有办法,既能弄死这个碍眼的家伙,又叫燕无双开不得一句口。」
齐修汉知道夜罗向来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又颇有心计,手段也多,精神一振,当下便抓起何昭宇,一路架到灵堂。
见齐修汉小心翼翼的样子,夜罗冷哼一声,这个人胆小怯懦,生怕何昭宇死了之后燕无双找他。只要不伤了何昭宇,到时什么罪过都可推到自己头上。
何昭宇,不管你和燕无双是什么关系,挡了我的路,就是天王老子,我夜罗也要扎他个窟窿!
众人惊讶地看着何昭宇被带进来,结结实实绑在中间的木柱上。
「各位兄弟,这就是害死舵爷的元凶,就是他带的兵屠杀了舵爷他们。头领有命不杀他,但今天是舵爷起灵的日子,如果我们都不能为舵爷和遇害的长辈们报仇出气,他们在天之灵也不会饶恕我们的……」
夜罗接过手下递来的鞭子,「按海上的规矩,杀人偿命,就算是头领不杀,这鞭刑是免不了的,咱们也不能坏了规矩,只打五十鞭,算是替舵爷送行!」
海上的汉子绝大多数没念过书,愚莽暴躁的居多,再加上家中有丧,早被血仇烧昏了头,深恨官兵,听夜罗一煽动,对何昭宇自是恨之入骨,纷纷叫好。
也有些明白事理的,奈何人单势薄,说了也没人听。
何昭宇已重伤在身,别说五十鞭,就是五鞭也会要了他的命,偏偏夜罗还说得无比大方,令人无懈可击,齐修汉暗自吐舌,江云说得没错,这小子就是条小野狼,够厉害。
他颇为忌惮江云和燕无双,只怕自己在场出了事,逃不了干系,乘人不备,悄悄先溜走了。
夜罗看到齐修汉出门的背影,暗骂一句「胆小鬼」,提起了鞭子。
灵堂上倏地寂静下来,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昭宇身上。
那个清淡灵秀的人,颜色苍白如雪,宛似寒冬厉风中的白梅,尽管受尽摧残,仍然坚强不屈,幽深如潭的眼眸沉静如昔,一丝怜悯的笑容掠过。
夜罗一哆嗦,何昭宇的眼神是这般清澈了然,仿佛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
一种隐密曝光在太阳下的狼狈感,在夜罗心头浮起。
他勃然大怒,手在空中一扬,「刷」的一下,鞭带厉风,直向何昭宇胸口落下!
***
郁郁暗香,紫檀雕花床,五色流苏帐,精致华美,龙涎块焚烧的青烟淡淡缭绕,一切都是那么的迷离惝恍……
白帝猛然坐起,引得胸口奇痛,不禁大咳。
旁边守候的人吓了一跳,慌忙拿来茶,「动作别这样快,你的伤还没好。」
白帝一回头,目光如炬,直似要将眼前人烧穿,「阿炎,你居然偷袭我,抓我到这儿来,你知不知道何昭宇在嵊泗岛有性命之危?」
赤帝气急败坏地嚷道:「何昭宇关我什么事?我只管你,要不是我及时救你回来,你现在不是武功全废,就是一命呜呼。」
「我的事不用你管!」白帝一跃跳下床,可是重伤的身体禁不得这样剧烈的行动,立时气血乱窜,两腿只是发软……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自站定,忍过那一阵眩晕。
赤帝本能地伸出手要扶,一转念,却抱着双臂,狡黠地一笑,「想走,我不拦你,不过,容我提醒你一下,看看你现在站在什么地方。」
白帝一怔,游目四顾,高旷穹隆的巨大宫殿里,处处青藤缠绕,枝叶繁茂。七彩鲜花盛开,半空中不时飘落下来轻盈薄透的花瓣,微风略拂,扑面袭人,拂了一身还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