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玉闭上了眼睛,眼泪终于滑下。太子走近凝望着婴孩。
“你满意了。”温清玉睁眼望了太子一眼,没有再开口,深吸了口气转头就走。
“我以为你了解我的。”太子望着他的背影,淡淡的开口。
温清玉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的脸上带着哀伤与忿怒,“我本来也这么以为。”
然后转身要离开,太子凝着眉心只伸手摸摸那婴孩。
“这孩子怎么生下不久,就这么冷。”太子冷冷淡淡地开口。
立在门边的温清玉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许久,太子轻叹了口气,“你要背叛我吗?”
温清玉冷笑了声,仍没有回头,“你懂什么叫背叛?”
太子望着温清玉的背影,冷静的开口,“你不能离开我。”
“为什么不能?”温清玉笑的有些嘲讽。
“因为等我即位,你就是我的丞相。”太子只仰起头望着他,语气坚定。
温清玉这时才回头,清俊的脸上虽泪痕未干,但微笑中带着傲气,“那你将会有一个从不上朝的宰相。”
然后回身走出房门,没有迟疑地。
太子追出门外,脸上带着怒气与不甘,温清玉已走下阶梯,他大步走到阶梯上。“温清玉!”
记忆中那个人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叫过他,所以温清玉停住了脚步,仰头望着他,平静地开口,“你若是不想冒险的话,最好现在连我也杀了。”
太子双手紧握成拳,俯视着温清玉。风吹乱他们的发丝,豆大的雨滴开始落下,打湿了他们二个。
许久,太子几乎是咬着牙开口,“行!你真要与我作对,我给你个机会,先皇二十五岁即位,那孩子要是能活到二十五岁踏进皇城见我,我就给他一条活路。”
温清玉只是望着太子,微微一笑,弯下了腰,“臣,告退。”
然后转身下了阶梯,稳稳的走出了宫门后,轻盈的身子,在雨中飞快地冲了出去,迎面一辆华丽的马车急速冲过来,他不闪也不避的一侧身轻跃进了那辆马车里。
冰冷的身体直冲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岚儿……”温清玉喘着气,把头靠在那个人肩上。
“你好冷。”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拉过条毯子包住温清玉,伸手抹去他脸上的雨水。
温清玉觉得从来没有那么疲累过,他几乎是颤抖着把怀里一直藏着的婴孩给抱出来。
红通通的脸蛋不时轻颤动着,平稳的呼息和温热的身体都显示着,这是条生命。
温清玉笑着,泪流了下来,“他连哭都没有哭一声,真是个乖孩子。”
把婴孩紧抱在怀里,温清玉觉得一辈子的哀伤也许都用在这里了,一个夜晚,他失去了好多人。
少年没有开口,只是张开手臂抱着温清玉,感到他不住的颤抖着。于是少年轻声开口,“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不管你要与什么人对抗,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少年怀抱着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的人,开口说了这个誓言。
那一夜,一个婴孩的诞生,一个长达二十五年的约定。
在那一夜,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第一回
正是个细雨斜飞,烟雾弥漫的日子。
官道上,一行人伴着顶华丽的轿子,似是在赶着路,一行七人在雾中踩着稳健的步伐飞快行走着。随在轿旁的灰衣男子有着一张秀气的脸蛋,脚下的步子又轻又稳,走在满是泥泞的路上,居然只留下一个一个极浅的足印。
一瞬间,突来的一阵风刮得前头两个轿夫的脸上发烫,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耳边飞快地划了过去,而轿旁的灰衣男子只是双眉轻挑,右手同时扬起。谁也想不到那样细的手腕居然轻轻的就把支一寸粗的飞箭给接住,箭风带来的后劲把厚重的轿帘给掀动了,也泄了轿里的秘密。轿夫停了下来,伸手抚抚脸,那支飞箭的带来的劲风还让他们的耳边发热,而那个书卷气甚重的秀气男子却像拈起一朵花似的拈住了它。只见他薄唇扬起了个淡笑。
“好快的箭。”说着,反手将手上的箭往它来的地方轻弹出去,轻轻的一个动作,却让那支箭飞快的没入雾里,随着一声闷哼,雾里闪动着十多条人影,一个虎背熊腰的魁梧男子,领着十多个黑衣劲装人,脸色十分难看的由雾中缓步了出来。
那名男子的身上背着副金色巨弓,在雾里闪着柔亮的光芒,而他手上抓着方才灰衣男子反射回去的箭,鲜血从他紧抓着箭的虎口处流下,这也是他脸色如此难看的缘故。
像是不甘示弱似的,他抬起手一把就将手中寸粗的铁箭给折断,一边扬声开口,“不愧是相爷手上第一高手颜磊先生,在下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不过……”
他停了一下,望着眼前的轿子,“看来小侯爷不在轿中,我今天可是扑了个空。”
颜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眼前的男人,“既是如此,就请金弓先生走吧!我们赶着路呢。”
男子扬起了眉望着眼前的人,若不是他方才轻易的就接下自己七成功力的箭,反射回来还震伤了自己的手,还真不能相信这看似文弱的男子,竟是相爷手下左颜磊右云飞的颜磊。
“石稳如山,云轻似风”,是江湖上对相爷这对左右手的形容。这个人也许是真不好惹,虽是这么想着,但已收下了大把银子,重点子又不在这儿,就算难缠,也得试着带这颗秀气的人头回去了,于是金弓咧开了大嘴笑着。
“小侯爷既不在轿中,看来是和慕容先生走水路去,此刻想必也碰上我师兄,功劳就算给我师兄抢了,我还是得交差,只好委屈颜先生,把头借给我用一用。”
颜磊看来神情自若,身旁的人却个个变了脸色,还不待发作,就听见后头传来一声大喝——
“放肆!”
随着这声音,一团东西向着金弓疾飞了过去,金弓一皱眉,以为是暗器一扬手便接下,却不知什么东西喷洒到脸上,定神一看却是颗血淋淋的人头,急忙撤手之时,眼前又飞来一颗头颅,定着一双有神的眸子。金弓心里一惊退了一步,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银光,忙反手抄起背后的弓,脚上一阵踉跄,手上却已勉强挡上十多剑。身后的手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一闪就现出条人影,愣了一愣才知有人来袭,赶忙急冲上来围攻,却只听见一声冷哼,所有人均是一呆,因为人已消失。
金弓喘了口气,踏前了两步恨恨的看着立于颜磊身旁的男子。
不同于颜磊的文气,这个男子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他仰起头提剑站着时,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都清楚的告诉对方,最好别惹他。
金弓望了眼地上还在滴血的头颅,缓缓的抬起眼,带着恨意的开口,“慕容云飞,你杀了我师兄,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慕容云飞大笑了起来,“笑话,有种的话现在放马过来,还等你师父来才报仇,看来你师兄弟感情并不是很好嘛!”
“你——!”金弓双眼圆睁握紧了手上的弓,颜磊却是轻皱了眉,略移了步子拦在慕容云飞身前,“金弓先生——”
停滞了会儿,见金弓缓了手,才继续开口,“您做的是卖命的买卖就总有死伤,今天是我师兄弟好运气,改明儿个您师尊亲临我兄弟俩也不避不闪,不仗相爷厚爱,就凭真功夫见底,只是今日雾大雨大,又已有死伤,不如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