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儿子脸上的淤伤,她又免不了大惊小怪的喳呼,万般心疼地抚著儿子的脸。
「妈!你怎会在……一大早来找我,你的美容觉呢?」商左逸适时地打断她的唠叨,心想著六点不到,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似乎纯粹是一时兴起的「母爱」。
「我打了一晚的电话过来都打不通,我心头不安就过来瞧瞧。」这一瞧就瞧出她心脏的毛病,差点要停止跳动。
商夫人又开始埋怨,一下子骂儿子不孝,一下子又说自己老了,乏人照料,一下子眼泪汪汪谈起别人的媳妇多温顺、小孙子有多可爱。
「不管了,你马上跟我回去,你王伯伯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还有老嚷著要嫁给你当老婆的雪莉,徐妈妈家的贝蒂生得可爱又讨喜,张院长的外甥女也是医生喔!你们一定谈得来,你还记得郭老的小女儿吧!绑著两根辫子的那个……」
「妈——」
受不了的商左逸忍不住低吼,身上脏污的白袍没来得及换下,就被强横的母亲连拖带拉地推出门,耳边不住地听著谁家的女儿娇美可人,谁家的女儿是硕士出身,谁家的小公主正在择偶中。
总归一句话,就是他要远离男色,亲女子。
在他走后,耳根终于清静的将司拾起被扯落的电话线重新插上,红色的包线外隐约可见凉鞋鞋跟踩过的凹痕,在昨晚最后一个患者入内前,他确定电话并无脱落现象。
第三章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劈哩啪啦……砰!砰!砰!
不好了!不好了!帮派械斗,快快找个遮蔽物躲藏,免得遭流弹波及……
嘎?什么?是开市大吉?!
喔!没事,没事,街坊邻居大可安心在路上走动,不用东躲西藏地以为是帮派分子争地盘,其实是开门迎财神的鞭炮声啦!
初一早,初二早,初三睡到饱……到了大年初五就不能再偷懒了,得发奋图强开始工作了。
一年之始就数今天最重要,不好好热闹一番怎么成,没瞧见每间公司行号门口都摆了满满一桌的三牲四果吗?三柱香高举朝天一拜,口中念念有词要八方财神爷多保佑,一开春就博个满堂彩。
所谓输人不输阵,拚气势也要拚人气,哪里人多气就旺,炮声连天不稀奇,敲锣打鼓小意思,舞狮更不够看,真正的龙虎兄弟一上场,万人空巷……
呃!怎么人全跑光了,万人空巷的新译是指落荒而逃吗?
算了,算了,新年新气象,不跟一般无知市民计较,点燃导火线,长十公尺的龙形巨炮轰声如雷,也许再放上几百瓶高梁和红酒在桌上会气派些,中西合璧让兄弟们喝到吐。
笑得很猥亵的曲文雀十分神气的昂首阔步上双老鼠眼因得意眯成一条细缝,阔嘴大张活似他才是老板。
一只毛茸茸的拖鞋往他那颗无毛的光头脑勺一拍,他猛一转身的凶恶气焰当场萎缩成小火柴的亮度。
乔品真的喝问随之传来,「嗯哼!雀鸟仔,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吵得她头快爆掉了。
明明像头熊却取个小气巴拉的绰号!难怪雄壮不起来,一见体形没他一半大的小女人,连忙谄媚地哈腰屈膝,搓手摩掌地涎笑著。
所以说绰号误了他一生,麻雀吃得再肥还是小小的一只,两指一 就完了,哪能耀武扬威地和虎豹称兄道弟,虽然他在道上还算是号大人物。
「排场呀!大小姐,你看够不够盛大,我把手底下的兄弟都带来撑场面了。」一说完,他打起奇怪的手势!「预备,起。」
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震耳欲聋的宏亮声音同时响起,声势浩大犹如年前的选举活动,高举印有A Plus字样的旗帜左右挥舞,整齐划一不输国庆阅兵。
「大小姐加油,大小姐加油,加油,加油,加油,财源广进通国库,五福临门赚大钱,搬桌搬椅搬船舰,上天下海打通关,一本万利谁敢挡,年尾黄金数到手发酸……加油,加油,加油,开市大吉,大小姐万岁,表少爷万岁,A Plus搬家公司万岁,万万岁……」整齐的口号响彻云宵。
口号内容令乔品真咋舌。「会不会太夸张了,我们只是一间小小的搬家公司而己,不用财源广进通国库吧!」「盗用」国家资产应该是非法行为,「还搬船舰咧!我们上哪里调来上千吨的货柜车来运船舰?就算拆成一块块搬运也要搬上大半年。」哪个白痴想出的口号,吃饱撑著不成。
目瞪口呆的官名芹和童乃风站在一片旗海飞扬当中,有些呆滞地望著数目庞大的黑衣部队,成人形纵队面向公司门口,高声呐喊……不,用吼叫较贴切,万岁万万岁的回音直冲天际。
这是开市不是送葬耶,一睑坏人相的行列少说有上千人,头绑白布好像要去厮杀一番,人嘴一只哨子不落人后,吼声夹杂哨音不只是壮观,简直是火拚场合嘛!
难怪四周待命的特勤小组和镇暴警察也不少,荷枪实弹还带上镇暴盾牌,个个神情紧张不敢眨眼,唯恐掉以轻心,暴动即起。
童乃风脸色尴尬地提醒道:「咳!‘表少爷’,你要不要出声制止一下,好歹是你外公那边的人马。」黑压压的一片,让人联想到不太吉利的乌鸦。
「表少爷」孟其赫面无表情的抱著胸。「你认为我有本事阻止他们的亢奋吗?」
在他不眠不休地努力下,外祖父的「事业」早已漂得一干二净了,即使有些小污点没清理得很彻底,但也成不了气候。
而眼前这些人就真的太闲了,不去砍人不去拉皮条,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难不成他们也想改邪归正,放弃刀口舔血的生活。
谁也看不出那张不留岁月痕迹的娃娃脸底下,正燃著高达一千度的火焰,他比任何人都不喜欢被染上「黑」的色彩。
「呃!这个嘛!看起来是有点困难。」挡车的螳螂、死无全尸……
呸!呸,呸!刚过完年不能提那个忌讳的字眼,年初五还算在新年期间,要想些吉庆的话语,譬如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一想到红包,官名芹不满地掂了掂封起的红包袋,里面叮叮当当不多不少有六个十元、六个一元硬币,代表六六大顺,开工大吉。
小气的乔老大未免太坑人了,虽然公司成立半年左右,但是收入可不在少数,而且以A档的客户居多,起码也要给上九千九百九十九元才够诚意,好歹他们也是大股东。
童乃风转头找救星。「我看要某人出马才能压得住这群暴徒。」对那些循规蹈矩的善良百姓言口,他们手拿旗竿太危险了。
三双不太满意的眼看向不远处,穿著绒毛拖鞋走过来的身影,一致谴责她办事不力,才会让逗留不去的凶神恶煞继续造反,破坏他门预订好的出车行程。
大概是三人的怨念强大无比,有所感应的乔品真回眸一睇,眉峰一蹙甚为生恼,慢慢地踱著步伐数苍蝇,以乌龟的速度走到一群黑衣人中央。
气凝丹田,山川聚合,风雨雷电齐发,四方精灵间远些,过路众神请掩耳,我吼吼吼……
「你们这群狗尾马头的王八羔子立刻给我消失——」
山摇地动,疑似南亚大海啸卷土重来,「消失」两字」落下,一阵狂风骤起席卷地面,黄沙漫扬,绿叶落地,短短十秒钟之内,四周净空如一座死城,不复闻呐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