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的动作急如闪快似风,屈膝、振臂,剑出如虹!
萧仲玄将心思专注在展昭身上,而忽略白玉堂动作,闪神的功夫,只来得及听到“唰!唰!唰!三声嗡鸣龙吟,剑锋反射着冷寒的月光,在他眼中映出一片银芒;被刺痛的双眸下意识地一眨,才勉强闪了身,对方已然抖手又出三剑!”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转瞬,快得连那疯了一般从暗处飞出来的人,也只来得及替萧仲玄挡下致命的封喉一剑。
一阵狂风卷过,吹散满目茫白;剑气过处,飞溅起来的血花竟幻为一天碎屑,沾染了飞舞的雪花飘零坠落……
“耶律宣景!——你——”鲜血沾染了满手,萧仲玄蓦地瞠大了双目。
白玉堂那最后一剑毒辣无比,直接贯穿了耶律宣景的胸膛,剑尖自背后刺出,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在他脚前的雪地上留下片片红斑,艳得像梅……
“查勒涅!”耶律宣景的身子微微一晃,终究还是没有倒下,等着属下上前。
“大人!”近身侍卫此刻已几个起落自远处飞奔至耶律宣景身边,二话不说,先点了他几处大穴止血,随后迅速附在他耳边道:“萧大人吩咐,南蛮战俘已是强弩之末,便如王爷所愿放他们走了就是,否则王爷回京不肯轻易罢休,若是同时失了大人与王爷,他日后向圣上交代不得,只好先自行处罚自己——”
这时,其余几名侍卫也到了近前,分别将耶律宣景与萧仲玄护住身咎。为首之人未等二人开口,便扬手朝白玉堂丢了两件长型物事过去,道:“你们走吧,由此路一直向南,便是宋土。”
“什么?”白玉堂定睛看去,手中之物却是自己的雪影与展昭的巨阕!虽然他尚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如此之大的转机,但活路就在眼前,事不宜迟,立刻毫不迟疑地伸臂揽了展昭腰间,道:“猫儿,快走!”
说罢,足下一点,二人一起落在马上,双腿夹紧马腹,手中鞍绳猛的一抖,风驰电掣而去。
远处,蓦然传来几声野狼的嘶呜,听在耳中竟如呜咽一般,哀戚而悠长。
“下雪时最易落入猎人设下的陷井,笨——”
耶律宣景低低喘息一声,一语未完,身体已经颓然向后倾倒;萧仲玄一个躲闪不及,便就一起倒在了雪地上,腰间一痛,融在身下的再也分不清是谁的血,耳边最后听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仲玄,你这泪,终也不是为我而流的吧?”
“唉……圣上,您便是要得到臣子的忠心,也无须每次都要我做恶人吧?”
……僚哥啊,他们都是对朕对大辽极为重要之人,只要不出圈便只管给他们最大的自有,只需在关键之时予以牵制,适当时则不妨遂了他们的心愿。说来朕也为了儿女情长之事任性过,你去帮帮他们,不要误了大事便可。天下总有一天会是大辽的,朕并不急在一时。朕此时要的,是臣子的心。那些朕触手而不可及之事,可就全靠你了——
萧僚哥看着手下将耶律宣景与萧仲玄一同抬上事先备好的马车。想到临行之前,耶律宗真所说的一番话,不禁黯然长叹一声,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他追随了一位明君,却也随时生存在猛虎的利爪之下,臣子难为啊……
***
雁门关,宋营。
又一日,雪止,天晴。
包拯帐内的烛火又亮了整整一夜,直至燃尽,只在案上余了一片残蜡。
包拯随手端起案上的冷茶润了润喉咙,只觉凉意渗入心脾。
“公孙先生,已经是第几日了?展护卫与白护卫还是没有半点消息,难道真如那副将孙洪所说,他们已经坠崖身亡了么?”包拯忧心忡忡地叹道。
“大人不必过于忧虑,派去涧下的猎户寻找过后,并未发现他们的尸身,学生相信他们必会平安无事。且大人接连数日不眠不休,只待那孙秀露出破绽,如今终于抓到他通敌的罪证,也算还了展护卫与白护卫的清白。”公孙策此时除了劝解,却也别无他法。
十数日前,当包拯与狄青获悉赶来,孙洪已追杀展白二人出了营,不久后便回营报告展白两人拒绝与他同归,听候元帅处置,且畏罪跳崖身亡。加之当时孙秀莫名着了一枝毒箭,醒来后一口咬定是展昭与白玉堂所为,包拯与狄青别无他法,只得表面好言与他周旋,暗中派了亲信之人请来山中猎户到崖下寻了三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但公孙策为孙秀疗伤时,再度验出了蓝舌草之毒,而那枝小巧玲珑却异常阴狠的箭也引起了包拯的注意,细看之下发现箭尾竟刻了几个契丹小字!于是连忙拿与狄青与石玉过目,又寻了一名戍边已有二十余年,略通契丹语的副将前来辨认;果不其然,此箭乃是辽帮之物,且是专为女子打造防身之用,箭上的字正是“大辽郡主耶律伦哥”!
包拯闻得此言心下立刻一动,回想起当日那婉萍姑娘服毒自尽身亡,孙秀坚称军医验过尸后人已下葬,不肯交出遗体与公孙策细察。此后又出了这般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于是也就放下此事,如今思虑起来其中定有蹊跷!当晚,便命四大校卫趁夜前去探查,结果孙秀所言的坟墓赫然空空如也!包拯得到回报后心中不由一震——那女子,竟是大辽郡主!
“但若说孙秀与她勾结,她又为何以暗箭伤他?”公孙策正在疑惑之时,忽见帐门外一道黑影闪过,忙喊了声:“有人偷听!王朝、马汉,快将人拿住!”
包拯却道:“无须拿人,跟上就好……”
“是……”
王朝、马汉应声的同时,人已飞一般追了出去。他们跟在包拯身边多年,各色奇案也算见识过无数,自然明白所言之意是要将计就计,且看那主使者究竟是为何人、得到消息后又会如何反应。二人一路跟踪,来到一座营帐之外,附耳听去,帐内说话之人正是孙秀。
“什么!原来是那小贱人暗害于我!我不计较她是辽国蛮人、身份低下,她却两次三番不识抬举,不肯遂我心愿!若是没有我,那番帝此生也休想入主中原!”
一番话说完,再也无甚值得怀疑之处,王朝、马汉大吼一声“逆贼!”齐齐闯入帐中,孙秀见事情败露不禁大惊失色,连忙自榻上翻起,但因体内余毒未消全身虚软,只能勉强抵挡,转眼便被二人逼到门口。
孙秀走投无路之下,奸计又生,开门便叫“救命啊!抓刺客!”不想闻声而入之人却是狄青。
孙秀见事态不好,狗急跳墙般挥剑乱砍,欲趁机逃跑,但哪里敌得过狄青……三两招的工夫便被制服,连同那前去帐外偷听的孙洪一起押至中军帐中,连夜审问。
刚刚说出口的话犹如覆水难收,孙秀再想抵赖也抵赖不得,在包拯与狄青的逼问之下只得松口,硬说是辽人抓了他的妻小作为人质,他不得不听命行事,帮他们窃取阵图,并几次三番设计陷害展昭与白玉堂。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可仍是太迟了——展护卫与白护卫本是江湖豪侠、绿林好汉,先后入了公门只为保这头上一片青天,谁知却在此处横遭奸人陷害,本府实在对他们二人不起——”包拯说到此处摇头长叹一声,不由连眼眶也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