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圣上比人何人看得都远、都明了,他此番出兵的心思用意,你果真并未全然参透啊……“给我两日时间,我会设法安排好一切。不管怎样,今日的你是暖的,对我来说便足矣——”
耶律宣景靠近萧仲玄耳边说罢,一转身,融入一片冰雪之中……
***
两日之后,辽军主营外。
“大人,属下们去了。”
“去吧。记住,好生保护王爷,不可让人看出破绽。”耶律宣景凝视着不远处坐马上之人,低声吩咐身旁的属下。
“是,请大人放心。”为首之人应了一声,率领其余几人催马上前,来到萧仲玄身侧,道:“王爷,可以出发了。”
“嗯。”萧仲玄微微颔首看向左右,随即高扬手中的马鞭清啸一声,率先破风而去。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介二更,几匹快马风驰电掣般踏破了一片冰天雪地,停在岩洞冰狱前。马上之人方才甩蹬离鞍双脚落地,洞内把守的兵士已经警惕地冲了出来,领头的将官放眼望去,只见来者共七人,身着辽服,但在深谷之内天色晦暗,却难看清面容,便不敢放松,扬声喝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萧仲玄!”
“王爷!”那将官闻言一怔,待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不禁大惊,连忙单膝跪倒,诚惶诚恐道:“属下们不知王爷尊驾到来,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你等所做只是分内之事,尽忠职守,何罪之有?起来吧。”萧仲玄一扬手,越过众人迈步进入洞内,“南蛮战俘现在何处?”
“里面冰狱之中……王爷您……”那将官低了头,一双眼却在偷看萧仲玄的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好,马上领本王进去。”萧仲玄以余光扫向整个岩洞,最后停驻在通往冰狱的通道入口处。
“这,王爷……萧大人吩咐过,任何闲杂人等均不得入内。”那人顿了又顿,小心翼翼道。
“大胆!莫非王爷也是闲杂人不成!”
“不得无礼,他们是萧大人的手下,自然要听从他的命令……只是,萧大人并未说过本王也不得入内吧?”萧仲玄制止了属下,侧目瞥向那将官,脸上挂着微笑,眼神却冷得慑人,全身散发出的威严与气势令那将官下意识地一颤,后退了一两步俯首道:“属下失言了,多谢王爷不罪之恩,属下这就带王爷入内……”
“带路吧。”萧仲玄半垂了眼帘,掩饰起伏的焦虑与暗涌的杀气,跟入了冰狱之内。
“萧仲玄——”白玉堂看到来人,立时全身绷紧起来,双手虽然被缚,还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展昭一言未发,只是直接挡在了他的身前,暗中凝起气来,警惕地注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他已经被逼得抛弃了所有的顾虑,好像一只野豹般凶狠而蓄势待发,完全显露出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一如当年那个浪迹江湖、无拘无束的南侠。
“你们退下一些,守住门口便是。”萧仲玄边吩咐边看向左右属下,几人会意,不动声色地步步为营,将那将官和其余几名兵士挡在了身后,表面不觉,实则借机压制住几人令他们无法近前。萧仲玄见时机已然成熟,定下心来,缓缓走向展昭道:“展昭,我本已为你是个足够聪明之人,但是你那日……真是太令本王失望了……”
“萧仲玄,你休要多言!”白玉堂见状正想开口怒斥,却感到展昭暗中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展某的确亏欠王爷的恩情,但要展某因此变节投靠辽国却是万万不能!展某能做的也只有以一命相偿。”展昭如此说着,眼神已扫向萧仲玄的配剑。
“本王说过,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命,否则你将我刺伤那日我便可以将你斩首……”萧仲玄说着,欺身靠上前去,突然擒住了展昭的左腕。
展昭忽觉臂上一痛,似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但眼前的情形让他整个人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便为对此细想。
“昭,答应我的条件,如果你不愿在大辽为官我也绝不会藉口强迫束缚你,我只要你的心……”萧仲玄近了展昭的耳边低语道。当真见了他的人,当真注视着他的这双眼,便又是爱恨交织怨难消,放不开放不得!心怦怦地跳着,明知不可能,可仍希望能听他说声“好”……但短暂的梦幻总是一纵即逝,冷酷的答案已在瞬间穿透他的耳鼓。
“恕难从命!”展昭低低四个字出了口,人已在一霎间错开身形,抬腿踢向萧仲玄面门的同时,出手握住了他腰间的配剑——
“王爷!”
众人惊叫的工夫,一口银光粲然的宝剑早握在了展昭手上!那剑快得惊人,如同流星闪电一般,待萧仲玄有所反应之时,拷住白玉堂右腕的铁链已应声而断。
“猫儿……小心!”右臂恢复自由后,白玉堂喊了一声,一脚扫向直朝展昭攻去的萧仲玄;但奈何他左腕的铁索还未及斩断,整个人可移动的范围极为有限。勉强挡开萧仲玄那一击后,对方旋身一个躲闪,便已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展昭以寡敌众。
焦急凝神间,只见冰狱之内人影猝闪,萧仲玄手下六人加上之前在此看守的八人,已自四面一拥而上飞落在展昭周遭,有如大风天降般,齐齐引手起剑,恰似雪片纷飞。展昭恰在此时闪身一个快转,掌中长剑划出了一圈寒光,剑未到,气已至,转眼便见两名功力稍弱的兵士被一剑封喉,掀倒在地。
“好强的招数!”萧仲玄赞叹一声,脑中已不再多想其他。此时惟有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但任他如何咄咄相逼也无法将展昭迫离白玉堂的身边,但见他时而飞掠而起,时而挟风猛攻,冷森森的剑气和着血光呼啸翻腾,任伤口迸裂,衣襟尽染鲜红一片,硬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身后之人!
“可恶!”他咬牙低咒一声,看准时机,趁众人不备手腕一翻甩出数枚事前藏住的碎石,噗噗几声打灭了冰壁上的烛火,狱内立时黑成一团——众人方才一惊,一片昏暗中突然接连传来了几声惨叫。
“给我把他带走!”萧仲玄知道自己的属下已经抓紧时机解决了碍事之人,立刻高声命令。
“猫儿!”白玉堂闻言一阵心神敛荡,纵然心丝如焚却难辨清那投在一起的数条黑影究竟哪个才是展昭,情急之下一个狠心提起气来,右手成刀,猛然朝自己的左腕劈下——
“你们休想这样困住白爷爷!”
激烈的战斗中没人知道白玉堂是如何脱身夺剑、疾如旋风般降临在展昭身边杀掉了正欲自他背后偷袭之人,直至感到一蓬血雾在一片漆黑中溅上了自己的面门……热的,血腥扑鼻……
“玉堂!”展昭欣喜而笃定,他知道,此刻与自己背脊相贴的人就是白玉堂!
“猫儿,老天有眼,你我命不该绝。今日我们一定要一起杀出生天!”
白玉堂低低笑道,一剑方出,带起了一阵嗡鸣之声,直向最近敌人的头顶间斩了过去,攻势之中夹着一股气势凌人的劲风,恍若排山倒海向两旁蔓延开来!
剑随人动、人跟剑走……
身畔之人剑气一动,展昭手中着势待发的宝剑也几乎在同一时狂啸起来,有如星河怒卷,逼得近身之敌连连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