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便要去投案自首?白面鬼也说了,此时皇上必在震怒之中,你现在回去,根本不会有任何辩解的机会,无异于送死!如此一来,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正中了那庞老贼的下怀!”
白玉堂一个翻身,跳将起来,跃到展昭面前,连珠炮似的逼得他没有半点插嘴的余地。
“臭猫,你以为白爷爷当真不知你一夜未曾合眼是在想些什么?”
昨日得知了那消息之后,这猫当下便变了脸色,神情紧绷,必是已经心急如焚。
只因他向来行事谨慎、考虑周详,才未即刻决定动身赶回开封府。
“玉堂,你所说的,我都清楚,但……这一夜我左思右想,耶律宣景一干来使众人既于十几日前就已动身回返大辽,脱罪的证据便更加难寻,此种情形之下,我惟有赶回京城,才能使包大人及开封府上下不因此遭受株连。”
展昭说完,缓缓从白玉堂手中抽回腰带,垂下眼帘,不再看他,默默整理好衣衫,转身向外走去。
“猫儿,你真的已经决定要去送死?如果……我不答应呢?”
白玉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窗外的天空一般低沉阴郁。
“不答应……我……也必须要去。这不是儿戏,我不会让步。”展昭顿了一下,答道。
“好……那么我来问你,你如此大义凛然地决定牺牲自己,可曾想到过我?你可还记得自己所说的话?”白玉堂吸了口气,又问。
“我……”
展昭的背脊僵了一下,耳边同时听到风声,白玉堂已经袭上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什么?”
“玉堂,我……心意已决,你拦不住我。”展昭将头侧向一边,一错身便想闪开白玉堂。
“不敢看我?猫儿,你也有心虚的时候么?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可还记得自己所说的话?”
白玉堂随着展昭的动作左右移动,就是不肯让他靠近门口。
“让开……”
逼不得已,展昭只好出手动武。
“你不肯说?还是不想承认?你就算当真忘了也无妨,我来提醒你……”白玉堂旋身避过展昭的招势,俊脸含霜地紧索住他的双眸,“‘展昭此生,决不负玉堂;展昭心中,惟有玉堂’……这话可是你展昭亲口说的?如今,你想反悔?”
“玉堂,我从未想过反悔……”展昭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既然不想反悔,又为何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白玉堂抓住展昭的手臂逼问。
“我并非轻贱自己的性命……可是紧要关头却不能只顾自己……”展昭翻腕挣开白玉堂的钳制,纵身而起。
“你还不承认?我相信你不会负我,但是在你心中,包大人……开封府上下一干众人……所有人的性命都比你展昭重要!”
白玉堂已在一瞬间察觉到他的动向,同时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再次拦截住他……
两人便在半空中你来我往交起手来,两条人影上下翻飞,互不相让。
“玉堂,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不能不顾大人他们的安危……我真的做不到!”
“看着你去送命,我也做不到!”
“玉堂,不要逼我!”
“休想!”
二人一个竭力想要离去,一个硬要留人,几乎使尽全身解数。
打得激烈起来,难免碰翻屋内桌椅摆设,时不时引起高低不同的响动。
响动声大了,便惊动了清早起身打扫庭院的婢女,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慌忙去禀告了主人。
不一会儿,黑白修罗及卢方夫妇便匆匆赶到了门外,只听得屋内打斗还在继续……
“他们这是为何?五弟已经很久没和展昭真动过手了……”卢方说着,便要敲门。
“姐夫且慢……不要插手,叫他们去打便是。”楚无咎一脸平静,似乎并不着急。
“这是为何?”卢方不解问道。
“京城出了变故,展猫儿必是不愿牵连包大人而执意要走,玉堂自然不会答应,不如让他们打个痛快,冷静下来,再从长计议。”楚无咎笑答。
“可是如果他们打破门冲了出来,那时又如何拦得住展昭?”卢大娘不放心地问。
“师姐不必担心,我修罗宫的房子结实得很……来人啊,把门窗全给我锁起来!”
“是!”
楚无咎一声令下,手下立即去寻了数把铁锁,穿了铁链,不消片刻已把门窗全部锁牢。
“师姐,姐夫,我们到厅前坐下再说吧,也好提前考虑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
“猫儿,你当真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不知不觉已打了十几个回合,二人重新落了地,仍是相持不下。
白玉堂盯着展昭,突然收了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展昭虽然清楚他住了手并不等于他会就此罢休放他离去,也还是马上停止了动作。
“好,你铁了心,白爷爷也认了,不过是一死而已,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玉堂,不行!”展昭听出了白玉堂话中的意思,失声喊了出来。
“不行?瘟神昨日说的可是……圣上降旨命包大人将‘展昭和白玉堂’缉捕归案,若是只回去一只猫儿,却没有我锦毛鼠,那庞老贼会就此善罢甘休不再从中作梗为难包大人?我便阻止不了你前去京城,你也休想阻止我跟!”白玉堂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冷笑,说出的话语却是咄咄逼人!
“不行……不行!”
死,玉堂……心痛欲裂!
“不论如何,我不准你跟去!我不会让你去死!”
“不准……好一个不准!展昭,你也知道我的心情了么?!”
“我白玉堂没有如此胸襟,做不到为了他人牺牲所有!我宁可负尽全天下之人,也绝对不会任你就这样断送了性命!”
“如果你一意孤行,便是阴曹地府,白爷爷也要跟你到底!”
展昭被白玉堂一连串的怒吼震得一怔,不由后退了一步。已是心乱如麻,痛如刀割!
失神的瞬间,白玉堂已闪身到了他面前,狠下心一拳击向他的腹部。
“玉堂,你……”
展昭措手不及,吃痛之下,又被白玉堂趁势用力一推,连退了几步,未及反应,已是一阵天旋地转,被重重扑倒在尚未整理的床榻上。
濛濛细雨随着翊翊东风洒落下来,阵阵轻雷响彻了宫中的每一个殿宇楼阁。
道道闪电交错划破天宇,映得室内忽明忽暗。
展昭大惊地瞪大了双眼,只见白玉堂的脸越压越低——
直到,柔软微温的唇触到了他的唇角……
“玉堂……不……”
隐约已经察觉到了白玉堂的意图,展昭开始挣扎反抗,别开头去。
耳上一痛,已被尖锐的利齿咬了一口。
接着,从耳廓到耳垂,自上而下,细细啮过;随后,便是一阵湿热的含吮,麻痒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脸上“轰”地,灼如火烧。
“玉堂……玉……你冷静点,听我说……”
“不听!次次到了紧要关头都是我听你说,这次我就偏要你依我一回!”
白玉堂又是一口咬在展昭耳根,留下一枚通红的印子。
“玉堂……你不能……”
展昭激灵灵地一颤,用力撑住白玉堂的双肩,将他推开些许距离。四目相对,眸光相接——
那粲若双星的双瞳中所散发出的光芒竟是异常的炽热坚定,也……霸道得不留半分余地!
“你我既是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可!”
“死有何惧?与你死在一起我心甘情愿!只是,不想见了阎王爷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