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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儿,那人究竟是谁?”沈仲玄与那青衫公子离去后,楼上便只剩下两人,白玉堂不再掩饰情绪,皱起眉来问道。

  “他,曾有大恩于我,事后却消失不见,我曾找过他好一段时间,没想到会在开封府再次相见。”展昭在白玉堂身边坐下,放松下来,若有所思地答道。

  “哦?他如何有恩于你?”白玉堂又问。



  “他是我浪迹江湖时结识的一个朋友,五年以前,我曾遭仇家追杀围攻,幸得他出手相助才全身而退,他却为救我挨了一刀,废了右手,从此无法再持剑——我一直未能找到机会报答于他。”展昭忆起往事,不由得叹道。

  “原来如此,看来我下次也该对他客气一些才是——”白玉堂倒了杯酒,喃喃自语。他看沈仲玄不顺眼,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那件蓝衫,可天下之大,也没哪条王法规定只有展昭穿得蓝衣,其他人穿了便要杀头——猫儿若知道了他的想法,只怕又要说他霸道!其实想想,猫儿就算穿蓝衣也并不会如他一般蓝个彻底,而是在蓝衫外系了条月白的腰带,与他身上的衣服一般无二的颜色……

  “玉堂,你说什么?”展昭回过神,望着白玉堂问——玉堂这一身月白,果然合该配着皎洁剔透、毫无杂质的月光。

  “没什么,饮酒吧,此番出去,我已有两个月不曾与人共饮了……”白玉堂说着,将满满的一杯酒再次送到展昭唇边;同时,趁他不注意,将另一只无人用过的空杯偷藏在了身后——

  夜深人静,唯有星月当空,心中既已有了定数,何妨共饮一杯酒。

  ***



  “痴人,呆子,笨蛋……”

  “飞宇,你在说谁?”沈仲玄看着坐在对面位置的人口中边嘀咕着,边用手指蘸着酒液在桌上写字,挑起了半边眉问。

  “说你——”花飞宇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

  “你不觉得你近日来越来越嚣张、对我越来越不敬了么?”沈仲玄有意将脸一沉,口气也严肃了几分,且看花飞宇如何反应。

  “到了办正事的时候,我自然会尊卑有分;而现在,你只当自己是一介布衣,我也并非你的属下,只是个跟来看热闹的而已。”花飞宇懒洋洋地撑着头,瞥了沈仲玄一眼,半讽道。他最讨厌此刻的沈仲玄,讨厌他放下身段,抛开威仪,变成一个平凡人的样子!五年前讨厌,如今更讨厌!

  “正事?我以为你并不高兴我为了这件事再来这里的。”沈仲玄对花飞宇的态度并不以为然,他跟在他身边已有十年,他自是了解他的性子,虽然常常不顾身份以下犯上,却是个到了生死关头也可信赖之人。

  “我是不高兴,若你只是为了这事也好,可我偏偏知道,你在成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另一件事摆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你若是此番再将左手也丢了,可休怪我无情另寻明主啊——”花飞宇转过头来,以悠闲的语气缓缓地说着,看不出他有几分是认真,几分是调侃。

  “哦?你当初明明发誓追随,永远效忠于我,如今怎能出尔反尔?”沈仲玄似笑非笑地抬起眼帘,黑漆漆的一双眼中多了些震慑与霸气——飞宇是个只承认强者之人,对他怀柔之策用多了,他到反而会不屑地爬到他的头上来,所以必须时不时地恩威并施。

  “因为你当初强过我,胜了我,我心甘情愿效忠于你——”花飞宇毫无半点惧意地与沈仲玄对视,神色中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

  “废了这只右手,我仍然还是‘我’!”沈仲玄伸出右手夺过花飞宇手中的酒杯,“你若不爱喝酒,就不要浪费。”

  “天下名酒我皆爱,却惟独不喜欢花雕——雕者,凋也,你所爱之物为你带来的也未必都是吉兆——”花飞宇说着,突然出其不意地出手,制住沈仲玄的右臂,袍袖垂下,露出腕上缠绕的一截已褪成了灰蓝色的布条,“你抢得了我手中的酒杯,却未必夺得下那人手中的剑。”

  “我并未想过要夺什么。”沈仲玄收回手腕,此番眼光是真的冷了下来,眸中淡淡地结了一层薄冰。

  “想得到一只苍鹰,惟有夺取、削光它的野性,想想你是如何驯服残雪的;别忘了你是谁,温和谦恭也并非你的本性——基于职责,我言尽于此,要不要听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另外提醒你一句——”花飞宇顿了顿,又道,“别以为除了你别人都是不识货的瞎子,你已经棋差一招了——”

  “你这是何意?”沈仲玄问。

  “你自己转头看看不就知道了?”花飞宇指了指楼外那刚在酒肆门前止了马儿的四蹄、翻身利落地着了地的人道,“那柄剑,似曾相识,只不过是在另一人手中——”

  沈仲玄定睛看去,只见一缕幽光——剑鞘、剑柄、剑穗,通体银白,笼着一层清冷的月华,熠熠生辉。

  “展大人,您来了!”伙计在店内望见了来人,忙笑着迎了上去,接过缰绳。

  “多谢,小二哥费心。”展昭客气地道了声谢,提着手中的宝剑走进酒肆,径直上了楼,目光一扫,迎着坐在镂花窗边的人走过去,“沈兄。”

  “展兄弟不必客气,坐吧。”方才展昭上楼时花飞宇已趁他心中一闪神的工夫笑着从窗口去了,只送他四个字——好自为之。“怎的只有你一人前来,白少侠呢?”

  “他说有事,要展某向沈兄道声抱歉;不过让展某带了他的剑来,见剑如见人,以免负了沈兄盛情!”展昭坐下后将银色长剑轻轻放在桌上,但始终没有离手——玉堂对此剑无比珍视,从不离身。今日起初只说不想来了,后来不知怎的,一定要与他暂时换了佩剑,道是他人虽不跟去,雪影却要随他前往,见剑如见人。他拗不过他,便答应下来。将巨阙解下与他,自己带了雪影前来赴约。

  “原来如此,无妨,反正沈某还要在此停留上一段时日,往后必然还有机会。”见剑如见人,此话说得颇有深意啊,是否当真只是表面的含义?白玉堂,看来还是该再找机会与他一会……眼下,他既不愿现身,他也无须顾虑太多。

  “沈兄,这五年来,你一切可还安好?”展昭关切地问道。五年前沈仲玄带着重伤不告而别,那之后他一直设法打探他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令他心中除了亏欠更添了忧虑。

  “一切都好,展兄弟不必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其实我当日不辞而别,而且五年来音信全无,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如同现在他肩负着开封府的重任,他亦不是也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展某只是担忧沈兄的安危——”展昭见沈仲玄欲言又止,知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没有多加追问,又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开口。沈仲玄对他有救命之恩,又因他废了右手,这份情他恐怕此生都无以为报;就算真有补偿之法,他也未必会接受……他心下如此想着,并未注意面前的人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展兄弟,此次重逢,你变了不少。”沈仲玄为展昭倒了一杯酒,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掩不住某种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是喜是忧。当年的他象一片蔚蓝的天空,温和中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如今的他仍然不温不火,却少了几许凝重,多了几分鲜活灵动之气。如同记忆中的人总是一身一成不变的蓝,此刻的他却改系了月白的腰带;简简单单的点缀,足以使人眼前一亮,仿佛他整个人都一下子活跃起来了一般!这变化本是好的,可他为何无法全然地替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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