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白爷爷便是自阎罗殿中归来之人,那十八殿阎君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收展昭!你若当真如此执迷不悟,非要这般正邪不分祸害人间,白爷爷今日便遂了你的心愿!”
白玉堂人在半空,突然疾转如风,反臂抖腕送出数十剑,一道霹雳把长空分成两半,几乎是用剑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四面八方皆是剑锋,兜头罩下,有如流星天坠!
只听“哧”的一声,剑刀已经挑进了楚无咎的衣袖,霎时将其剖分开来,碎裂成无数布层,猩红的血丝自楚无咎臂上渗出,不一会便沽染了整只手臂,流至手掌。
“还不快快投降!”
白玉堂沉啸一声,平身跃起,落向身后积了一层薄雪的树梢,孰知楚无咎竟如中了邪一般,竟不股满手是血,仿佛无痛无痒麻木不仁一般,挥剑直直朝他飞去,口中念念有词,阵阵金钹之声犹如平地雷起,惊天大震,地陷天塌,令人脑中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又是此种妖术!”
白玉堂叫声不好,拼了命定住心神才未一头栽倒下去,但己无暇再做反抗。
“去死吧!”楚无咎此时己是面容扭曲,神志全失,一道寒光逐渐在他的左掌中凝聚起来,“寒冰掌!”
“玉堂!”
两个声音同时在白玉堂耳边响起,他尚未及反应,一个人已如利箭一般射入了他与楚无咎之间。
“不行!”白玉堂大吼一声,出掌的同时欲要将那人护到身后,但只来得及挡住他的半边身体。
强强相抗,三人皆是拼上了全部,三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立时爆裂开来,白玉堂、展昭与楚无咎同时被震开到了十数丈外!
“昭!”
身体重重落在地上,白玉堂顾不得胸口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几乎僵寒到骨髓中的半边手臂,连忙从雪地上爬起,撑起倒在自己身边那人的身子。虽然刚刚那一掌的功力被化解了大半,他的身体表面还是薄薄结了一层寒霜,整个人几乎没了血色。就在他们被震出之时,展昭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硬是将寒冰掌的余波全部接下。
“玉堂,玉堂……这次……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快去救包大人!”展昭抓了白玉堂的衣襟,双唇不断打颤,断断续续说道。
“好,我去,我马上去—等着我……”
白玉堂心急火燎,却也明白眼下不能耽误工夫,一咬牙暂且将展昭抱到一棵树下坐了,此时己再感觉不到身体的痛楚,唯让一颗滴血的心继毖续支援着自己的意志,持剑再次跃起,直取己同时爬起身杀将过来的楚无咎,“不管你是遭人控制还是如何,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人自天而降,迎面挡住了白玉堂的攻势。
白玉堂手下一颤,此番再来不及收剑,剑刃不偏不倚直直没入了那人的胸膛。他背后涌出的鲜血溅了楚无咎满脸,只听他惨叫一声,突热向后倒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入雪中,好似中了邪一样,身体不断扭曲痉挛。
“白面鬼,你……”白玉堂双脚落地,脸色已经大变。
“我还是来晚了一步。那日与你分手之后,我便已发现无咎情形不对。未料遭遇夏军,和他失散。我早想设法通知你们,黑炀可能末死,因为无咎身上的蛊毒过后根本末解!而且,几日以前还有一人寻到此处想要见你……”段司洛捂住胸口跪倒在地,匆匆封了穴道,才勉强将话说完。
“是谁?”
“是我。白五爷,久违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白玉堂猛回过头,只见一个女子已经扶着展昭缓缓走到了近前……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六年末见的韩幽鹭。
“幽鹭!昭!”白玉堂叫了一声,根本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展昭:“昭,昭……你怎么样了?说话……对我说句话啊!”他拥紧他的身子,感觉怀中之人冰冷得令他胆战心惊!
“展大人伤得不算太重,我已经护住了他的心脉不让寒气侵入,寒冰掌的寒毒我自可解。包大人适才己被慕容无双姑娘先行救走,且莫多说了,待我先替你们疗了伤再解释其他吧。”
几人当中唯一仍保持着清醒的韩幽鹭幽幽开口.默默引带着他们走出这片冰天雪地。
真情便是如此……
让人痴傻……让人癫狂……
唯有那般执着是永远变不了的……
这究竟是幸……亦或是不幸啊……
※※※
残冬尽了,冰雪消融,春,终于来了.
自边关返回京城之后,白玉堂与展昭并未就此闲暇下来。回到朝中,包拯已然领下了圣旨,继续追查殿前大将军颜廷睿被杀一案。而此时,楚无咎早已再次同段司洛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日回到延州城,韩幽鹭凭藉自己所掌握的医术,在段司洛的指点下,竟也成功地将几人的性命全保下来。也正是在众人惊魂未定的那一夜,段司洛趁楚无咎昏迷不醒之时喂他服下了“醉卧红尘”之后,写下一封书信与展白二人,负伤带了楚无咎悄然离去,留下的也只有雪地之上那一缕缕刺目的鲜红。
对此,韩幽鹭只是敛了一双柳眉,淡淡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个『苦』字而已……他心甘情愿为他如此,旁人又能说些什么?世上如同白五爷与展大人这般幸运之人又能有几个呢?这六年间我也算见惯了人间种种苦楚,如今倒想继续看着二位将如何继续将这条路走下去。”
“幽鹭,你怎会突然来到边关?”白玉堂如此问时便己感到了暗潮汹涌之意。
“赤焰令重现江湖了,我本以为已死的那个人或许还活在世上,再过几日,你们好些,我打算先回一趟大理。”
※※※
三日之后,当枝头的第一抹新绿绽放之时,幽鹭也在众人不经意间无声地去了,而雪影与巨阙的剑穗之上各多了一白一碧两条飞龙。
清风拂过,一张薄薄的绢纸如蝶般翩然飞起,飘落院前春泥之中,沾了露,伤了水,其上的墨迹缓缓晕染开来。
花不尽,柳无穷,应与我情同。觥船一掉百分空。何处不相逢。
末弦悄,知音少。天若有情应老。劝君看取利名场。今古梦茫茫。
一切看似己经结束,随之而来的又岂止是一个新的开始?
此时,白玉堂与展昭尚不知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又将是一场烟波浩劫。
“玉堂,就算你会生气,再有如此情形我也仍会那么做。唯有在你眼中,我才总能看到光明,你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保护的一切……”
在看着白玉堂发了好一顿脾气之后,展昭如此笑道。或许,冲霄楼这一役对他来说会是永远的伤,深得会带到往生……来世……
但此时此刻,月下二人,交握的十指便是所有。
不论如何,他们早已相约,不管是此生还是来世,两人要永远一同走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