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之后,语纤困难地从床上爬起,脚著地时还差点跌倒。
挣扎好一阵子,她终于到了浴室,却因为全身无力没办法拧干毛巾,又弄得一身湿。
她丧气地抱著马桶跌坐在地上。
「好像病得不轻,梁语纤,你完蛋了。咳咳……」突然涌上的咳嗽阻断了她的自怨自艾,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也跟著咳了出来,脑袋里一片空白,视野也变得模糊。
她下意识强迫自己站起来,颠簸的走了出去。等到她再次清醒,她已经站在楼梯前。
要上去吗?可是他很讨厌被窥视隐私,上去一定没好下场。
可是,她都快死了,他应该会可怜可怜她吧。
可是,他绝情又冷血,肯定会见死不救的,更何况他对她不是很有好感。
唉!她死定了。
然而就在她彷徨时,双脚早已不由自主地爬上一阶阶的楼梯。最后,她在二楼作出决定。
「算了,反正都会死,被唐悕玥害死总比自己病死在床上风流。」
有了结论,她更心安理得地往前走,但她的力气似已用尽,身子突然虚软的朝一旁的桌子倒去,把桌上的图稿扫落一地。
跌落在一堆纸张中的语纤还搞不清楚状况,目光就被纸上的图像吸引过去。
纸上画的全是建筑物,有透视图、平面图,也有随手涂鸦的草稿。每一张都可以称得上是杰作,线条干净俐落,设计别出心裁,一眼就能看出作者才华洋溢。
「你看够没?」
倏地屋内光线大亮,语纤张不开眼睛,但能清楚听到那异常冰冷的低沉嗓音。接著一阵强烈的拉扯,她被狠狠地揪住领口,定定地锁在一张俊脸前。
「我说过,我讨厌被人侵犯,现在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从愤怒的音调听来,他的修养真的已经被她磨得一点都不剩了。
被细微的碰撞声吵醒时,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兆,没想到过来一看,就见到她大刺刺地坐在地上翻看他的设计图,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真教人气得牙痒痒的。
「我不是故意弄乱你的东西,因为不小心撞到,所以才……」她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他的脸扭曲得好骇人,吓得她不敢乱开口。
原来,越帅的人发起飘来越是可怕。
「所以才干脆坐下来看个够?」
他的音调冰得冻人,语纤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不是的……我是……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话,你怎么有办法爬上楼梯,恰巧跌在这里?」
他眯起眼睛,语气也放得轻柔,语纤却抖得更厉害。
好恐怖!他简直就是魔鬼附身嘛,不然怎会这么阴森诡异?
她是很想好好把他这样子记录下来,但这会儿她只有颤抖的份。
「我……发烧了。」说实话他会不会同情她一下?
「为什么要来我房里发烧?」
他的声音真是低沉好听,但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他抓得她快断气了,如果再不解释清楚,她真的会死在他手上。
「我得求救……咳……咳咳……咳……」拚著最后一口气把话说完,语纤又陷入狂咳。
悕玥发现不对劲,赶紧松开手,搂著她到床边歇下。
咳嗽暂停,语纤却急著发问,「那些图……都是……你画的……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种无关紧要的烂问题?」她好烫,烫得连他也紧张起来。
「不是烂问题……我要……知道……不然的话……我不甘……心……」她坚持要知道答案,因为她很敬仰建筑师,尤其是杰出的。
「好,就是我。这样你肯放心休息了吧?」他早该明白她的逻辑奇特,这种时候最好顺著她,不然她肯定会啰啰唆唆地烦人。
「真好。」她满足地闭上眼睛,笑著昏了过去。
「莫名其妙,我是建筑师关她什么事?」悕玥不再思考这个荒谬的问题,拿起电话,不情愿的拨了一串号码。
他实在不想见到另一个麻烦女人,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她解决得了。
「喂,卓伶吗?我是唐悕玥。」对方电话一被接起,他就直接找人。
「不是。」
出他意料的,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男子。
她不是一个人住吗?深夜里怎么会有男人在她那儿?
「对不起,我打错了。」直觉自己按错了号码,他正要挂断电话,可是对方的回答更令他讶异。
「你没打错,她的确在家。」
「那……」
他的问题还没问完,对方就被人叫住,那模糊的声音是尹卓伶的。
男子跟卓伶说明是悕玥的电话后,话筒立刻被抢去,悕玥甚至听到她大声地跟男子声明,凡是唐悕玥的电话就立刻叫她听,无论她在做什么,唐悕玥绝对是第一要事。
悕玥害怕的,正是她这种热情。
「悕玥,你怎么打来了?是不是想我啊?」
一听到她自作多情的问话他就头痛。
「不是,我是来请你救人的。」
「救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车祸受伤了?」卓伶马上紧张地翻箱倒柜准备医疗用品。
唉!悕玥心中暗叹一声。或许他不该找她帮忙。
「不是我,是别人发烧了。」
「别人?你屋里有别人?男的女的?」她温柔的语气忽然一变。
「女的。」
「不救!」一听到他屋里有女人,卓伶就酸得忘了医生的天职。
对于她的反应,悕玥早有准备。
「好,尹卓伶,你不救,我可以找其他人。」他刻意冷静的说。
一听到悕玥唤她全名,她心都毛了,因为这是他对她生气的预兆!
「好嘛,我马上过去就是。」她认命地挂上电话,为假想情敌奔波去。
悕玥则是满意地收了线,开始计时。
他知道从天母过来的卓伶不会让他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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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般人二十分钟的车程,卓伶只花八分钟就到了,而且还有余力跟人吵架。
悕玥拉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幕景象。
「都跟你说过了,叫你不要跟来,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卓伶死命地想拉开横在她胸前的铁臂,可是身后那人比她还倔强,兀自紧搂著她不放。
目睹这般暧昧的情况,悕玥所想的竟是大笑一场。
天啊!居然有人制得了这只既呛又别扭的母狮子?悕玥很高兴有机会能一睹这位英雄烈士的庐山真面目。
「你们是来看病的吧?」虽然他已经看了一阵子好戏,可是他们却是在他出声后才发现他的存在。
「悕玥,你别误会喔,他是我儿子,不会跟我乱来的。」卓伶一见到他就急著跟他解释,连挣扎都忘了,反而安分地待在「儿子」胸前。
悕玥有趣的挑眉,打量她身后那位陌生的「儿子」。
那名俊朗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像个大学生,但他收敛在佣懒外表下的精悍与深沉却出奇的成熟。
在他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评估著他,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敌意。
敌意?好突兀的感觉,他跟他素不相识不是吗?
「这位先生看起来不该是你儿子,除非你幼稚园时就怀孕了。」不到三十的卓伶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还真是奇迹呀!
「我养他七年,好歹也算是他的再生父母。」看悕玥似乎不生气,卓伶也安心了。
她才不愿意因为一些小误会就让白马王子跑了,悕玥可是她盼了二十七年的梦中情人耶!
当初在医院第一次见到车祸受伤的他,她就下定决心,就是他了!她此生的伴侣。
如果今天不幸失去了他,她还能花二十七年再找到一个专为她量身订做的上等丈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