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问着玩的,居然还真的给我有……」低哼了声,陆晋桀脸上完全是无奈的懊恼神情,虽然说平常跟这老头言行无状惯了,但只要他一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老大伤怀样,十有九次任是气到顶上升烟了也只有竖白旗投降的份。
伸手拉过楚悠,陆晋桀转身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想也知道这最后一样铁定跟姓楚的老头有关,这死心眼的老狐狸后半辈子眼里就只有那该死的老家伙。
「喂,怎么要走了?我还没开始说耶。」哀戚片刻柴行云马上又恢复了原样,脚一跨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人就已转到两人面前拦着。
「跟我无关,楚悠我们走。」
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陆晋桀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愿,既然明知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还留下来等气受干嘛?他可没习惯虐待自己。
「怎么没关系?不但跟你有关,跟小朋友也大有关系。」这回柴行云没再转圈拦人,而是干脆直接跟在两人身后继续滔滔不绝说着。
「有屁快放,罗哩叭嗦的,三更半夜吵死人了!」
「晋桀……」
「没关系,这小子就是这张嘴毒,这么多年我早就百毒不侵啦!」摆摆手表示不任意,柴行云哪会不晓得这个像小孩闹别扭的家伙是为了什么口气这么冲,他只是很好奇下句话会让这张脸色已经很难看的面孔再添什么颜色。
「楚爷住院了,大肠癌末期,医生说顶多再一个月。」
「什么?」霍然转身,陆晋桀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柴行云面前,顺手也将相牵的另个连体拉了过来,「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阿桀你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尤其事关楚爷。」
「……怎么突然会这样?」低喃着,相较于陆晋桀又惊又怒的表现,楚悠除了惊愕外则是多了份茫然。
癌末……楚任瑜要死了?意思是……交易到此结束,他可以恢复楚悠的身分重新过日子吗?
「突然个鬼!」耳畔的喃语如同火上浇油般,残余的那点惊愕霎时全化作怒气,陆晋桀像头困兽般暴躁地来回踱着步,顷刻间前因后果他已全想出了个梗概。
「该死!臭老头早就计划好的,我们全被耍得团团转!」
「别气别气,这回我老柴承认是贼了点,不过除了你外大家都还算满意不是吗?再说我也想法子补偿你啦。」朝楚悠偷偷努了努唇,柴行云向陆晋桀露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要不是我老柴设计摆局,你当真有天上掉下来的礼物白白给你捡着?
「……」
「我……还是不懂……」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楚悠依旧丈二金刚摸不着脑,只知道柴行云设了个局,却理不清楚规模有多大,听身旁男人的语气……
似乎……所有人都被坑了进去……
「呃,这要从一年前楚爷发觉自己身子不对劲说起……生老病死,楚爷跟我两个活了八十多的老头其实早就看得很开,只是下头的几个兔崽子一个比一个还让人头大,不是惹事生非只会败家就是处心积虑谋财害命,那时候我就在伤脑筋该怎么让楚爷走得毫无牵挂,偏偏没多久枫之又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因为枫之出了事我狗急跳墙才想出了方法。说来也是运气,如果没有小朋友和他妹妹这么合口味的人选,我老柴剧本编得再好也没有效果。」
合口味?奇怪的用词让楚悠听得眉头一拧,旁宾的陆晋桀却是心领神会一脸不甘地撇开了眼。
哼,还真「合」口味,刚好一个克一个,他和楚槿之全被这两个克得死死……
「小朋友,有时间多陪陪楚爷走这最后一程吧。」拍拍楚悠的肩膀,略带沧桑的语声又变得感慨万千,「我老柴唯一错算的就是楚爷了,自以为瞒天过海做得漂亮,谁晓得正主儿全看在眼里。」
「没错,楚爷早就知道你不是枫之了,只是可能看在我们用心良苦的份上没给揭底儿,一直配合着我们演戏。」迎着楚悠错愕的目光,柴行云苦笑地松了耸肩。
「不过楚爷很欣赏你,他还特地为你改了遗嘱,表明你的伪装都是出自他的授意,而且如果你愿意继续留在楚氏,他手上六成的股份都会转到你名下。如果你想离开,也有两成外加你现在住的地方,算是酬谢你这些日子对楚氏的尽心。」
「我不……」无功不受禄,何况这本是场交易,交易的所得他早预支了,楚悠怎么都不认为那是他应得的。
「别拒绝,小朋友。」没让人把话说完,柴行云马上再拍了拍楚悠的臂膀示意,「别管应不应该对不对的,那只是一个老人的心意,至于你……」
「还是不甘心吗?桀,人死债消,你的怨恨也该了了,再不然……」目光转向青着脸闷头生大气的陆晋桀,柴行云的笑容霎时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我免费再送你一个内幕消息好了,过来过来,这个小朋友不能听的。」枯瘦的食指朝人勾了勾,柴行云有把握某人绝对会上钩。
不是没有好奇,楚悠却仍然依言乖乖地留在原地,只消片刻就见几步外附耳过去的陆晋桀脸色越来越是难看,若说之前的那颜色还叫铁青,现在就是黑得好比久未洗涤的炒菜锅底。
「你!……一、点、也、不、想!」
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拳头紧握的陆晋桀显然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怒极而沉的阴霾眼色更叫人不寒而傈,然而却始终没有下步行动,连逞口舌之快多骂一句也没有,这点让楚悠不免更好奇了。
这狂佞男人的字典里应该没有敬老尊贤这几个字。
「不想?耶,年纪轻轻怎么一点求知欲都没有?算啦算啦,反止老柴我人情可是做足了,不想知道就算了,bye-bye——」挥挥手道别,这回主动说再见的人换成了柴行云,只见他话一说完人就一摇三摆潇洒地往来时路上漫步而去。
「柴叔说了什么?」耐不住好奇,尽管陆晋桀仍是一脸的阴晴不定,楚悠却不再把他凶狠的戾色当回事。也许因为昨夜那句表白的影响,对这男人的感觉越来越似情人般亲昵自在。
「没,还不是废话一堆。」
只是废话?不表同意地拧了拧眉,陆晋桀回避的态度让楚悠的好奇心涨到了最高点,唇微动就准备做件他这辈子还没做过的事——打破砂锅问到底。
「走走走,回家睡觉!看你这死人脸色,给我好好睡上三天三夜,我不想再听姓方的敲木鱼。」急忙扯过犹一脸未尽的楚悠快步向车子走去,陆晋桀说什么也不给人再发问的机会。
开什么玩笑!不管刚刚臭老头说的是真是假是恶作剧还是威胁,打死他都不会让楚悠知道,他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形象都不计了才让这家伙戒掉没事做恶梦的坏习惯。
「喂,不告诉我就算走这么快干吗?」被拉着踉跄前行,误以为陆吾桀如此行径是在发脾气的楚悠忍不住低喃抱怨着:「小心眼的家伙,不就几句话而已,不讲就不讲有什么好气的……」
几句话……闻言走在前头的陆晋桀嘴角不禁抽搐了下,双瞳里原本就未退的冷意又再降了几度。
几句全是废话就只有一句重点,偏偏只一句就把他钉得死死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