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方才所说,阿桀这孩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奈何造化弄人,街头岁月让这个原本阳光般的孩子染覆了灰彩,变得偏激狂佞自私唯我,像个刺猬般只懂得伤人,对楚任瑜的恨意更是驱动着他越往极端上走。
所以他才刻意找了楚悠这样温婉坚韧的人陪在身边,就是希望能软化那些过于偏激的锐刺还他本色,如今总算拨云见日看到点曙光了。
「别瞪别瞪,这是赞美耶……」眨眼笑得开怀,柴行云完全一扫片刻前的郁苦,没什么比看到自己的一片苦心没白费更让人高兴的了。
「事到如今我老柴就坦白招吧,省得你们两个小的一会儿残忍一会儿没良心地骂得口干舌燥,我老柴还想着伸腿后往西方极乐一游哩,哪会自毁道行改跟阎王爷打交道。」
「别误会槿之,那孩子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对人冷了点,本性其实并不坏,比枫之那兔崽子好多了。要我来说,他比阿桀你也好得多,至少他不像你这拼命三郎的火爆个性,不会冲动做出离谱的错事。」
「至于台面下那些中饱私囊的小动作,一部分是他对楚爷不平相待的不甘抗议,一部分其实是为了堵住可欣的野心。不过看来这缓兵之计已经破功了,墓园那件事是可欣安排的。」语重心长地吐露出实情,柴行云一点也不意外看到两人齐变了脸色。
「阿桀,连你也没想到是她吧。」
「廖可欣?」微眯了眯眼,陆晋桀承认他从不认为那个无脑的花瓶有本事筹划这些,「楚老头死了她能有什么好处?别忘了她跟楚槿之都还名不正言不顺,这时候弄死老头子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如果能栽脏给枫之呢?剩下能够继承楚氏的血缘还会有谁?」
「枫之的车祸至今还是个迷,知道墓园遇袭的始末后我甚至开始怀疑那不是意外,我这无心插柳的一手只怕同时也乱了她的计划。枫之不但没死而且还痛改前非大有所为,楚氏自然怎么都不会轮到她儿子身上,所以我猜她是等不及了改直接从楚爷下手。若能栽脏成枫之害了楚爷,在楚爷没有另立遗嘱的情况下,楚氏龙头的宝座自然会万无一失落到槿之手中。」
「……我更不懂了,问题既然不在槿之身上,你把小蕾扯进来又是为什么?」茫然望着柴行云,楚悠听了老半天仍是理不清哪一点跟楚蕾有关系。
「唉,我老柴有这么素行不良吗?」哀怨地一扁嘴,对于楚悠的问题柴行云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你们怎么都以为我有多大的阴谋,真那么有本事,早解决这些麻烦了还留着滩浑水给你们搅?」
「你和蕾蕾都是好孩子,我不过是想借你们帮我影响阿桀跟槿之,希望他们两个跟你们多相处后,一个能学得宽容点别老只想着仇恨,另一个也能走出不甘忿怨的心魔,能有勇气摆脱可欣的束缚做对的事情。」
「你认为……槿之会受小蕾影响?」不确定的语声道出了楚悠的疑虑,他无法想像那些根深蒂固的负面性格会突然因为另个人而改变,大家都是二、三十岁的成年人了,哪这么容易说变就变。
「会,蕾蕾的善良美好任谁都会自惭形秽。」毫不犹豫地一点头,柴行云偷偷瞄了眼楚悠后头某个视线乱飘显得有些不自在的人。
眼前不就有个成功的现成例子?只是某人还没发觉到自己的魅力罢了。
「她的世界是如此宽广,槿之迟早会发现是他自己把自己困在了狭隘的牢笼里。蕾蕾对他而言就像一扇通往自由的窗,为了配得上蕾蕾他会变的。」
「嘿嘿,你们俩这两天都窝在家里大概不晓得,」贼贼地一笑,柴行云神秘兮兮压低了嗓音:「槿之其实已经开始行动了。」
「照理说趁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应该好好把握时机暗渡陈仓,结果那一票好几个暗藏玄机的案子都被他用各式理由延了下来,你说蕾蕾的影响大是不大?」
「小蕾……不会受到伤害吧?」
虽然听起来楚蕾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单纯地跟楚槿之交朋友,楚悠还是放心不下。即使已经明白楚槿之并非丧心病狂的冷血杀人者。
「不会不会,别说槿之那小子舍不得,谁敢动我的蕾蕾老柴第一个不饶!」拍拍胸脯,柴行云雄纠纠气昂昂地保证着。
然而事实证明,有时候话还是别说太满的好,老天爷通常看不惯人得意太过……
就在三人间误会冰释关系重归融洽时,一阵悦耳的乐铃声从陆晋桀的裤子口袋里传出,楚悠笑笑地瞅了眼正一脸不耐掏出手机的男人,对凝的视线相交空中传达着无声的讯息。
嘿,有人跳脚喽,谁叫你也跟过来让会议开天窗。
关我啥事!是你放的鸽子,我只是小小秘书OK?
没关系,反正电话是打给你的。
……妈的!衰……
「喂,陆晋桀……」报上名,陆晋桀还算隐忍地没用吼的,然而倾听片刻后俊脸上的不耐逐渐转为沉肃,「对,她是跟我们上去的,我们带她到你办公室等。」
「也许是先走了……没人?不会一起走吧……跟谁?你秘书难道没跟你说廖可欣也在办公室等你吗?」
「……行,你说……恩恩,好,分头找,有消息我会马上call你,你也是……ok,bye。」
「怎么了?」一看陆晋桀放下电话,楚悠就忍不住追问着,从对话的片段他已隐隐察觉到事情跟楚蕾有关,而陆晋桀沉凝的脸色则让他胸口紧缩得难受,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听我说,也许只是虚惊一场。」双手紧握住楚悠的双肩,陆晋桀尽可能用最平和的语气转述。
「刚刚是楚槿之的电话,他看到了外套却没见到你妹妹,打手机连络第一次响了几声断讯,第二次则完全不通,所以他才不放心再打电话确认楚蕾是不是跟我们在一块。」
「……你刚刚提到……廖可欣!?」陡然联想起廖可欣是什么样的人,楚悠的语调霎时透出了失措的慌乱。
「嘘,别慌别慌,楚蕾跟廖可欣才第一次见面,两人间没什么纠葛不是吗?也许廖可欣也只是等得不耐烦所以先离开。就算真的是跟楚蕾一道走,她也没理由对你妹妹不利呀。」将人揽进怀里安慰着,陆晋桀望向柴行云的眼里却不若话里的轻松。
他没说出口的正是电话彼端让楚槿之失了镇静的理由。
如柴行云所言,楚槿之已经有心脱离那一票在台下搞鬼的,逐渐不再与廖可欣同路,如果让她察觉到楚槿之不再听话的原因正是为了楚蕾……
结果会坏到什么程度没人敢想。
「走,云老头也一起来,你们两个最了解楚蕾会去哪些地方,我们一个个找,廖可欣的行踪就由楚槿之那边负责。」
「别担心小朋友,没人敢对我的宝贝蕾蕾动手的。」
轻松的语调似是为了安慰人而刻意的俏皮,也因此陆晋桀和楚悠没多做回应便急急转身先行,自然也就没发现柴行云精光烁烁的两眼里是真的没有半分忧色,只有某种诡计得逞后暗自窃喜的得意。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连环计的最后一幕,终于开锣喽……
第十章
尽管每个人都希望事情别往最坏的方向走,却事与愿违,楚蕾失踪了,应该说她和廖可欣从那天起就音讯全无失了纵影。然而这头急如锅上蚁的楚氏两兄弟却没有报警,唯恐一个不小心把事弄拧了逼得人往死路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