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的洺石气堵在心里,看着盘子里的鸡蛋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刘东一点没看见洺石的脸色,还以为自己说的有道理人家听着呢,更起劲的白话。洺石低着头,手里的叉子在手指间转着,真想一叉子扎到他嘴上。
“要说养人还是咱老祖宗留下的茶叶,你那个咖啡还是少喝,里边的那叫什么东西对身子不好。我说~~”刘东终于注意到了洺石斜送过来的嗖嗖的眼神。“我的生活习惯不劳你费心,你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好!”扔下手里的叉子,洺石气鼓鼓的推开椅子走了。没见过这种人,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以后就不能给他好脸色!
刘东张口结舌,我没说什么啊?这又是怎么了?“嘿我说你这人怎么跟个小丫头似的,说着说着就翻脸。哄你比干一天体力活还累呢!”
“你说什么!”洺石彻底火了。
事情就怕开了头,这有了第一次以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刘东本来是想诚恳道歉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的话茬就像一根树上的两根树枝,说什么也靠不到一块去。洺石认准了这是个不讲理的混人,刘东的嘴是越描越黑干脆不描了,就更黑。索性就放开了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洺石气的语无伦次,活了20年没跟人吵过嘴干过架,这回算是掉进是非窝子了。“侬那能噶伐刚道理饿啦!……侬得我滚册企”
一连串的上海话听的刘东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别说鸟语,我知道你会说中国话!得,我只当你夸我了。鸟语多好听啊,啾啾啾啾~~~”
“起西!”洺石气得快昏过去了。刘东摸摸脑袋:“起哪?你让我上哪去?现在封着呢那也去不了。”
“去死!”优雅的洺石终于不顾形象的大吼起来。
洺石躺在床上,午饭都没吃。肚子里鼓鼓得都是气。
刘东抓抓脑袋,不能老这么僵着啊!干脆就高姿态,给他个台阶下。背着手踱到里屋,嬉皮笑脸的:“我说洺石啊,别生气了啊!不吵不闹不热闹,再怎么说咱不是还得一块过日子呢吗?”
洺石翻个白眼,笑都那么欠扁!
看洺石不理他,刘东转到对面在他跟前蹲下来,嬉皮笑脸的:“还真生气啊?别介啊,起来先吃点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饭你哪来的劲跟我闹啊?起来起来~~”伸手想把洺石从床上托起来,被洺石猛地推倒在地上。
“诶?改武斗了是不是?”
洺石呼的坐起来:“想来就来啦!”刘东坐在地上噗嗤的笑了,点点洺石的手臂:“这个还是跳舞比较合适,开打怕是不结实。”
刘东跳起来就跑,洺石白着脸去抓台灯了。
到了晚上,洺石气得连睡前功都免了,洗了个澡直接摔上门。看着空空的地板,刘东叹口气:得,这回连地铺都没得打了。
9
天儿是越来越热,无聊让时间越拉越长。人的心就在这白茫茫一片的空耗里浮着,没个地方停靠。
洺石的情绪越来越焦躁,屋里地方太小,他跑不起来跳不起来,芭蕾的基本训练他都无法完成,而他的身体是荒废不起的。他的天分比别人高,他的成绩比别人好,那是他用刻苦一点一点地堆起来的。在团里,他的训练时间是别人的两倍还要多,枯燥的练功房常常整天的陪着他。多少年了,天天如是。可是现在他练不了,15天,15天以后是什么情形?他需要多长时间多大的训练量才可以恢复原有的状态!越焦躁就越觉得憋闷,胸口里总有一种躁动的情绪压不下来。该死的隔离!
刘东也不好受,简直可以说是百爪挠心。烟瘾啊!每天一包的量,只要不在岗上是随时随地的离不了烟的,可是打从到了这儿,几天了他连一包烟都没抽完。不敢在屋里抽,怕人家白眼;也不敢到楼道里抽去,别说让大家伙看见笑话,就是关死了门叫不开那个劲也受不了。在屋里呆着没事干又没人说话解闷,这日子过得真不带劲!
刘东烦躁的在客厅里来回的溜达,大茶缸子在手里端着,连平时离不了的茶水也不大愿意喝了。“这什么鬼天气!6月的天就像三伏,还不让开空调都想把人憋死啊!奶奶的倒霉劲~~”刘东骂骂咧咧的给自己顺气,非典越来越严重,公共场合严禁开空调,现在好,连家里也告诉尽量不开了。突然,“啪!”的一声,洺石手里的舞蹈杂志重重的摔在地上。秀气的双眉高高挑起,斜眼瞪着他。
刘东停下来,看着他:“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啊?这大早上起来的你又哪点不顺心啊?”“你能不能不说话?”洺石咬着牙。“得,我找根线把嘴缝上成吗?可是你说咱这屋子里连这点动静都没有那不真成了鸟笼子了?”刘东也想开了,不就是吵吗?反正也是闲着,吵吵架拌拌嘴还解闷呢!
“我受不了你!我需要安静,安静你懂吗?”洺石又气又委屈。刘东张张嘴:“这还不够安静的?整天的连个音儿都没有不把人憋死啦?”
“我高兴,这是我的家!”
“那我不是也在呢嘛!”
“关特,我伐跟侬刚,伐想听侬刚废话!”洺石烦躁的推开刘东,却又不知道能躲到哪去?一个屋檐底下的人却是那样的讨厌,太可怕了!
“你又来了!怎么就不会好好地说句话?要不就发脾气,要不就摔脸子,一嘴鸟语反正我也听不明白你爱骂什么骂什么,大不了我在底下加一句:同上!”刘东偏着脑袋冲着洺石的背影嚷。洺石气急败坏的转过身:“册企!好~~侬伐册企,我册企!各得酿拨侬!好伐!侬开心了伐?”
刘东一脸茫然的看着洺石愤怒的冲出门,才明白他刚才说的大概是要离家出走。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
刘东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在沙发上坐下来,接着喝他的茶。心里头数着时间。果然,不到几分钟,就听见充满怨怒的脚步声上楼。用脚踢门的声音显示着洺石已经在爆走了,刘东赶紧站起来“哎~~我们家小流氓回来了!”。伸手开门,门刚开,人没进来一只拖鞋先进来了。洺石一脚踢空,脚上的拖鞋划了一道很漂亮的抛物线落在对面的花盆里。刘东看着那只拖鞋落下来,再回头看看门口站着气得脸色发白的洺石,叹口气,转身颠颠得走过去拾起拖鞋,弯腰给放在地上,笑眯眯的:“给,穿上吧!你说你,隔离期间你瞎跑什么?让人给哄回来了吧?”
洺石浑身发抖,呼吸明显的快了很多。脸上的汗珠冒出来。刘东觉出不对劲赶紧抓住他的手臂:“洺石,别生气。洺石!”洺石靠在门上,使劲得喘着气,脸和手都开始发麻。刘东害怕了,凑过来两只手捧着洺石的脸揉搓:“洺石,放松!是我不对你别~~”
狠狠地推开他,洺石冲进了浴室。
冷水不停的浇在脸上,洺石还是感觉得到热辣辣的东西从眼睛里流淌出来。扶着洗手池的边,洺石慢慢得蹲下来,哭出了声。我怎么变成了这样?这是我吗?暴躁,郁怒,骂人,胡闹,像个没教养的粗人一样整天大喊大叫的,为什么呀!糊里糊涂的跑出去,被人家拦住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想象这些日子,秀雅安静的洺石到哪里去了?现在的这个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