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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阮罂快疯了。

  当全城都为司徒剑沧疯狂,她却因为染病,陷入痛苦中。这怪病令她常莫名冲动地想揍人,但她找不到理由揍人。这冲动没处发泄,她就很焦虑、很心慌。

  自从曾经只跟她熟稔的师父,变成每个人嘴边说的名字时,这怪病便开始缠上她。好像重要东西被偷走,而忽然间这重要东西每个人都拥有了。阮罂的生活陷入荒谬情境,她不习惯,无法适应,还莫名地,感觉被伤害……但她却找不出伤害自己的凶手,心里常填塞著愤怒的情绪,有时又莫名地异常悲伤,甚至还一个人躲著偷偷哭泣,她不明白自己为著什麽而绝望伤心?

  她很没劲,很不开心,放眼过去,每张脸、每件事都能激怒她.阮罂不晓得自己怎麽了,忽然很敏感脆弱。尤其,在这时候,她又有那种想揍人的冲动。



  这艳阳高照的午後,阮罂捧著碗,坐在乱茶坊二楼专门给贵客坐的开放式包厢里。她近日常来乱茶坊,是因为不久前,司徒剑沧曾来过这儿小坐,他还字字珠玑地斥退了闹事的胡人。

  阮罂听说了,就开始逼高飞扬跟王壮虎约会时,要改在乱茶坊。反正高飞扬有的是钱,就算这里再昂贵他也付得起。她想著,也许在这儿,还能遇上师父。可,连著几日,师父没碰上,倒是碰上了很多个冒牌货。

  现在,她捧著碗,张著嘴,呆著了。楼下,舞台上,一男一女,正表演馀兴节目。男的演司徒剑沧,女的演长公主——

  假司徒剑沧傲慢地觑著假长公主。「休再纠缠我,在下不希罕跟你们这些皇亲国戚攀关系……」

  假长公主跪下,抱住假状元郎大腿。「别,别对我冷漠,你知我多伤心?」

  「放手——」假司徒剑沧踹开公主。「烦。」



  「呜呜……」假长公主拭泪,别过脸去,哀痛欲绝。「难道……你心是铁做的?本宫从没受过这等侮辱啊……」

  假司徒剑沧回望公主,似有些感动,扶起公主。「没想到公主对在下情深义重,在下……」假司徒剑沧低头要吻长公主,假长公主昂著脸幸福期待著。

  哈哈哈——哈哈哈——哗众取宠的闹剧,博得满堂彩,笑声震天响,客人们乐翻了。这便是百姓们暗地里的娱乐活动。

  阮罂捧著碗的那只手,颤抖。握著筷的右手,也颤抖。甚至,连嘴都震惊地颤抖,最最颤抖的,是心。真的吗?长公主这麽爱慕她师父?

  大家都在笑,只有阮罂不笑。大家欢喜的表情,快乐的笑声都让她厌烦。於是她对後边人说

  「高飞扬,回去了。」

  「再一会儿嘛。」

  「现在。」

  「接下来不是还有舞伶要上场吗?」

  「不想看。」

  「拜托,再一会儿就好。」

  阮罂抓了杯子,回身砸。「你们要抱到什麽时候?!」叩、杯子砸中高飞扬的额头。

  「唉哟!」咚、杯子从高飞扬的额头反弹出去,击中王壮虎的鼻子。

  「唉呀!」

  好个一石二鸟的绝技!将抱著的高飞扬跟王壮虎打开了。

  三人离开茶馆,快到高府时,王壮虎跟高飞扬照例钻进旁的小巷,两人卿卿我我,依依不舍道别。照例,阮罂是双手抱胸,一脸不爽地站在巷前把风。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又发病了,当後面传来那些噁心巴拉、缠绵悱恻的情话,她那种想揍人的冲动又发作了。

  高飞扬说:「壮壮,过几天我再约你出来喔。」

  王壮虎说:「又是过几天?你变了。自从娶了阮罂,我觉得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你们够了没?」阮罂插嘴。

  「壮壮,你是知道我的,我心里除了你,没有她。」

  「是吗?你敢发誓吗?」

  「你们好了没?」阮罂插嘴。

  「喔,我发誓,如果我心里还有别人,我出去被马车——」

  王壮虎捂住高飞扬的嘴。「不,不,我相信你就是了,不要发这麽毒的誓,你知道我最不能忍受你受委屈。」

  「我想吐了……」阮罂插嘴。

  「喔壮壮,每次跟你欢聚为什麽时间都过得特别快?」

  「喔扬,是吗?原来不是只有我有这种感觉——」

  「喔壮壮,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我们的感觉为什麽都一样?」

  「是啊,扬——我们这麽有默契啊,感觉都一样。」

  「我、让、你、们、一次彻底感觉个够!」

  轰一声,阮罂劈出掌风,在他们还没明白过来前,就被震得掉跌在地。

  「痛!」

  「好痛!」

  阮罂颅著他们。「都感到痛吗?好、果然心心相印,感同身受。」

  高飞扬看著阮罂,像看著怪物。「你变了,你以前虽然怪怪的,但不会这麽残暴。

  王壮虎也说:「是啊,阮罂,你竟然打我们?你以前不会这麽容易生气啊,你现在的脸,看起来好狰狞。」

  唉,都说她病了嘛。

  回到高府,问候过两位高堂,阮罂到花苑,喂「苍」吃生肉。从司徒剑沧考取状元後,苍就时常徘徊在高府,不离开。

  阮罂对著苍喃喃自语:「我变了吗?」很不想再这样下去,一点都不像自己,动不动就失控生气。「你是不是也被他遗弃了?他不需要你了,他现在有长公主了,可怜的家伙……」

  摸摸苍的羽毛,阮罂说:「多吃点,不要再去想那个无情的主子,将来我去西域,我带著你。」

  嫁为人妇後,行动受到拘束,很难再像以往那样去找师父,更何况师父现在是什麽身分?也不是她想见就见得到。

  阮罂想著——师父会爱上长公主吗?长公主何等尊贵?如果她喜欢师父,师父怎麽能拒绝?长公主漂亮吗?这样患得患失,感觉迷失,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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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麽地,日子过去。

  为了顾全母亲的面子,阮罂在高家表演好媳妇,平日听公婆话,偶尔出席亲友聚会,安排府内大小事宜,唯一的娱乐,就是私下调教胖徒儿勤儿武功,或陪高飞扬去跟王壮虎约会,当他们的挡箭牌。还有个更大的娱乐活动,就是每晚睡前,想像一下梦想实现的日子,她在西域冒险,看著跟这里完全不同的风景,想像爷爷生前跟她说的那些西域的人事物。

  然而更常想像到的,竟是师父的身影。常在梦中徘徊不去,每当晨起,勤儿帮她束发时,那扒梳的动作,便教阮罂想到,师父也曾经这麽温柔的扒梳过她的发。

  她很想他。但听说状元郎深居简出,独来独往,要碰上面,不容易。听说他在皇宫里过好日子,每日进朝,入太子府,陪在太子左右,享受著长公主的爱慕。

  如此,流年暗换。转眼,三年过去。

  经过这三年,很多事改变了。阮罂这招时间换取空间,果然,挣得了转机。变化最大的,就是高府跟阮府两家的关系,高夫人跟阮夫人的情谊,急转直下,濒临破裂边缘。

  因为,阮罂一直没为高家生出娃儿。

  不生娃儿就算了,当高夫人打算替儿子纳妾时,阮罂持反对意见,不管高夫人怎麽说,她就是不同意。这回,阮夫人支持她,毕竟是受过丈夫纳妾的痛苦,阮夫人护女心切,不希望女儿步上後尘.

  於是高夫人从喜欢阮罂这个媳妇,态度丕变,变冷漠,变挑剔,处处与阮罂作对,婆媳关系降至冰点,连带的,阮夫人也跟高夫人常有争执。阮夫人希望高夫人不要给女儿太大的压力,再等几年。高夫人却急著抱孙,跟高大爷两夫妻越来越没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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