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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输人不输阵!阮罂一马当先奔上去,紧抱住爹,马上学柳姚姚,也娇滴滴地跟爹撒娇。「爹,您回来了,真回来了。女儿见到您好开心,女儿跟娘都好想您啊,女儿爱您啊爹——」看吧,主动加上几句,比噁心,她会输吗?阮罂卯起来帮娘霸占住爹。

  可恨,情势对她不利。柳姚姚立刻朝儿子们使个眼色,三个死小孩,一拥而上,挤开阮罂,全抱住他们的爹,予以反击。

  明德说:「我也是,我也爱爹!」

  震天说:「我更爱,我最爱爹!」



  威武说:「我最最爱,我最爱我的爹爹爹!」

  「呵呵呵,好好好,爹都爱,爹每个都爱……」阮大爷右手环住两个小孩,左手环住另一个,怀里还窝著美丽的妾。只有一个揽不到,被挤出爱的圈圈的女儿;还有一个太远揽不到,让婢女扶著双腿发软,大受打击站不住的阮夫人。

  这三个死小孩得意没一会儿,忽然一个个啊啊啊地中剑、中刀、中匕首,通通倒下来,躺在血泊中。而伤得最重的是柳姚姚,她头上插了匕首,背後中了一刀,屁股还插了一把长剑。

  当然,这惨烈画面,不过是阮罂脑子里的想像。唉……

  阮夫人从早上哭到中午。

  婢女送来午膳,劝著:「夫人,别哭,吃点东西吧,哭坏身体多划不来。」



  阮夫人赶婢女出去。

  阮罂坐床上,看著娘哭。

  托盘上放了膳食,香喷喷,夫人没食欲,只顾著趴在桌上哭。

  「娘,你要哭到什麽时候?」

  「你爹被人抢走了,我还不哭吗?还问,你还不哭啊?你忽然多了三个弟弟啊,呜呜呜呜……」

  窗口,冒出三个小坏蛋,从左至右,是明德、震天、威武。他们看好戏似地趴在窗口笑。

  阮罂下床,站在窗前,双手环胸,也对他们笑。「好弟弟,有事吗?」

  明德说:「大娘在哭啊?哈哈哈。」

  「大娘大娘不要哭,哭病以後没药医。哈哈哈——」震天笑。

  「大娘大娘还在哭,哭得家里淹大水,哇哈——哈——」威武笑。

  阮罂也笑。「吃过午饭没?嗯?」抓了鸡腿,眼睛盯著三个臭小子,问:「要不要吃鸡腿啊?」

  他们笑。「阮罂阮罂是姊姊……」又笑:「阮罂的娘很爱哭……」又大笑:「阮罂的爹不爱她……」又更大声笑:「阮罂的爹也不爱她娘,嘻嘻嘻。」

  阮罂也笑嘻嘻。「别顾著笑嘛,来,吃鸡腿。」

  接下来的事,是怎麽发生的?当时,阮夫人正趴桌上痛哭,没注意到事情发生经过。阮罂笑咪咪地,那三张坏脸也笑咪咪地。他们看阮罂掰鸡腿,後来,什麽都没看见就——

  「哇啊——」一根鸡骨头插在明德眉心。

  「唉呀——」另一根鸡骨头在震天脸庞划出血痕。

  「……」

  威武没出声,他没办法出声,因为一根鸡骨插在他嘴里,他愣住,大声咳嗽,三个死小孩吓得奔去告状。

  「吵死了!」阮夫人抬头,骂道:「都住进来了,还来示威吗?呜呜呜呜……」

  「不气,都走了。」阮罂坐下,安慰娘说:「有什么好哭嘛?反正爹常常不在,有爹没爹都一样。」

  「你不懂,娘很爱爹,可是爹不爱娘,娘才伤心哪!」

  「那不要爱他嘛。」

  「怎麽可能不爱?娘有血有肉哪,是人都需要爱,尤其女人,你懂吗?」

  阮罂不懂。

  第三章

  这天午後,阮罂上山找师父。听见林间回荡著琴声,知道是师父在奏琴!阮罂摸出师父给的悦音匕首,抽掉短鞘,拔出利刃,短匕对著布满凹痕的刀鞘敲了几下。鞘身震出白光,迸出脆响,呼应琴声的方向。

  於此同时,远处,槐树下,正在奏琴的司徒剑沧,听见回音,嘴角浮现淡淡笑意。知道是谁找来了,他拨乱琴弦,转瞬空灵的琴音转变得激越复杂。

  循著琴声,阮罂找到师父。

  他不悦地瞥她一眼。「你听音辨物的能力还不够好,这麽久才找来。」

  「师父故意将旋律奏那麽乱,扰乱了我的耳朵。」她懒洋洋地说著,坐下。

  「能力不好,怪别人。」司徒剑沧搁下琴,转头,看见阮罂垂头丧气著。

  「我可以去西域了吧?」她问。「这个……劳烦师父帮我看看。」她从怀里抽出帐册,交给师父。

  司徒剑沧翻开帐本,数算了一会儿,说:「再半年,你去西域的盘缠就够了。」

  帐本是阮罂托总管福伯帮她保管的,里面记载著阮罂请总管出面投资的几间商家纪录,还有累计的报酬。当然意见都是师父给的。

  阮罂没架子,跟下人们交情好,阮府的仆人有麻烦不是找夫人,都找阮罂处理,几乎有求必应。久而久之,大家感情像朋友,什麽话都能说,连阮罂要去西域的大计,下人也帮著保守秘密。

  「还要半年啊?真久。」阮罂叹气,以後家里多个骚包的二娘和三个讨厌鬼,更待不住了,光想就问。

  「师父有东西给你。」

  司徒剑沧从袖内抽出卷轴,交给阮罂。

  阮罂摊开,是往西域的地图,钜细靡遗地描绘路线。师父亲手绘制的?瞧那笔触细腻,是师父的风格。

  司徒剑沧说:「放地上,我解释给你听。」

  她将地图放在草地上展开,司徒剑沧指著地图指导阮罂。「从长安要经过河西这一带才能到西域……」他修长的指划过行经的路径。「你从京城出发,由这儿走到西域,大约要三个月的路程。」

  图上标明著沿途的旅店,标记每一乡镇该注意的事项,要回避的险处,哪儿可以添置马匹乾粮、哪儿治安特坏……阮罂望著地图,看师父这儿指指,那儿指指,解释路上切记的事,她听著,心烦意乱。

  这麽大张地图?师父花多少时间绘制的?这麽用心?还标明每一处地名?难道……师父是疼她的?师父并不是像外表那麽无情?

  阮罂好感动。她忽然觉得半年後去西域,似乎太快了。慢点去吧,能这样跟师父相处,很好啊。这一想,蓦地记起娘说的话——

  女人,都需要爱。

  阮罂惶恐了,这心头热呼呼的感受,莫非是爱上师父的徵兆吗?又想起娘的眼泪,还有爹的薄幸。内心抗拒了,不,不可以爱……男女情爱有什麽好?瞧瞧娘的下场,想跟娘一样吗?太可怕了,她竟为了想跟师父相处,忘记去西域对她有多重要。

  阮罂转头,看著师父。从树稍筛落的光影,在师父脸庞闪动。师父专注地陈述往西域的路径,阮罂却贪看他英俊的侧脸。看著看著,忽然她说:「我爱你。」

  他震住,回过头,看见阮罂漆黑的眼瞳,正骨碌碌地打量著自己。那模样,让他想到饥饿的猫,正磨牙张爪,准备热情地扑向什麽,他心跳漏了半拍。

  「师父,我爱你。」她又说了一次。

  「胡说什麽?」他往後挪,挪出距离,瞪著她。

  她手撑在地,趴著,竟大胆欺近过来,盯著他的眼睛。还说:「我爱你。」

  他眸色一沈,厉声道:「别开玩笑!」

  阮罂定定瞅著他,脸儿逼得更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近到他觉得那润著光泽的红唇,已软软热热地触到他的嘴……

  春寒正料峭,但他觉得置身热夏。表面维持严肃,但内心慌,不留痕迹地又往後退了一些,她却得寸进尺,放肆的又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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