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娘忘了今夕是何夕的模样,分明已被爹迷得晕头转向。祈儿又气又急。「娘!妳有没有听到!」
「呃,啊?你刚刚说什么?」
陆君遥抿紧唇,费力收住快泄出的笑意,垂眼故作失落。「看来儿子不欢迎我,芽儿,我是不是回来错了……」
这不像是陆君遥会说的话!
孟心芽奇怪地瞥他一眼,再看看儿子闷到快内伤的表情……
「没有、没有,娘,妳别听爹胡说,我很欢迎的……」
「是吗?」陆君遥露出质疑。
「是是是,我爱爹和娘一样多。」
「可是你从来不让我抱,人家盼儿……」
祈儿简直快呕死了,硬着头皮上前抱他一下,同时捕捉到他小人得志的眼神,好似在说:活该,谁教你要送上门来让我玩!
小人、小人、这个地道的阴险小人!他明明一点都不稀罕这个儿子,才不会管他怎么想呢,就会在娘面前装可怜!
「很好。」左抱抱、右揉揉,终于决定自己抱够了。「晚了,去睡吧。」
可恶!他觉得自己被人耍着玩。
看着儿子很闷地离开,孟心芽困惑不解。这对父子在搞什么鬼?
陆君遥悠闲地为自己倒了杯水,轻啜两口。「我相信儿子很欢迎我了,芽儿妳呢?我相当期待妻子的欢迎。」他暗示,朝她张开双臂。
红潮再次往脸上聚集,她缓慢移动步伐,才刚跨出,便让他一把带入怀中,烙下深吻。
「啊──」她惊呼,教他趁隙窜入檀口,唇舌纠缠──
「对了!娘,夜深了,门坏了,所以──早点睡吧!今晚真的不适合做太剧烈的事。」冷不防,去而复返的身影冒出来,吓得孟心芽二度弹开。
「就这样,晚安。」
陆君遥瞪着小小胜利一回,神情得意的儿子,好似在告诉他:你这色老头要是不死心,我会一晚来数回,吓都吓死你!
「……」
「什么?」孟心芽忙着脸红,没听清楚他的话。
「我说,孟心芽,我们当初为何要努力生他,好教日后被忤逆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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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只小鬼头……气氛挺怪异的哦!
陆君遥敏感地发现,以往感情好到不可思议的兄妹俩,近来不太爱说话了。祈儿一脸爱理不搭的,盼儿也不再动不动就哥哥长、哥哥短,反而一天到晚住院里护卫的独生子那儿跑。
好像……叫小武吧。
只要关乎到儿女的事,他都甚为留意,大大小小没有一件是他不知道的。
莫非,是因为他的事,还在闹别扭?
「哥哥最讨厌了……」不远处,小人儿还在嘟囔着抱怨。在祈儿那里不开心,总是会习惯性地找上小武倾诉,而这小武虽然不大爱说话,却总是会耐心倾听,默默为她添衣倒水,那样的呵护与照料,并不太像是下人对小姐。
信步走来,练武场上,祈儿对着木桩打拳,那拳法微乱,显示出主人浮躁心绪。
他看了看远处亭子,再将视线拉回眼前。
这三人的发展啊,挺耐人寻味。
他没有门第之见,将来这三人会如何发展,全看盼儿芳心归处。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观拳。
待他收了势,才悠然冒出一句:「陆祈君,你功夫谁教的?真烂。」
祈儿一愣,冷不防遭人羞辱,火大地转身要走。
「那记游龙出水,精髓在于以虚代实、出其不意以致胜,你招招强硬,充其量不过是滥用蛮力的莽夫;狡龙破云则是气势万千,制敌于一瞬,你出力点不对,弱得连蚊子都打不死……虚不虚、实不实,自己情绪浮躁,拿练武当发泄乱打一通,你师父不是这样教你的吧?」
精辟而一针见血的评论挽住了祈儿的步伐。他知道陆君遥没有无的放矢,绷着小脸任他攻击。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再打一次,再不会别怪我骂你笨蛋。」
他用词实在称不上温和,甚至有些刺耳,向来自尊心甚强的祈儿,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听话,居然乖乖将那套拳法重新演练一遍。
「上身打直,左拳偏了,腕心向内……对,出拳!」陆君遥一面看,适时纠正。「下盘不够稳,出拳劲道不够,视线集中在一个定点,很好,出拳……」
也许是傲气作祟吧,祈儿不堪被父亲批评得一无是处,在一句句的纠正下,努力想达到最好,让他心服口服。
收了拳,他转身,等待父亲发言。
不一会儿──
身后的木桩传来「喇、喇、喇」的声响,愣然回头,木身竟寸寸碎裂,垮在地上化为无用木堆,祈儿惊呆得回不过神来。
「过来,这里坐。」
他还在发傻,下意识坐到陆君遥身畔。
「你还太小,学不会合宜地控制力道,看来明天得请人来多立几个木桩了。再过几年,你会懂得气蕴内敛,收放间将内劲拿捏得宜,运用自如。」
祈儿微讶,用奇异的眼神瞧他。
这是那个满口说着不在乎他、不将他当一回事的父亲吗?
指导他练武、还要多打几个木桩供他练习……虽然是很随意的几句话,但是他真的感受到其中的用心。
「祈儿,你很喜欢盼儿吧?拿她当妻子看待?」
冷不防的一句话,立刻将才冒出头的一丝丝好感打碎,他惊跳起来,大吼:「盼儿是我妹妹,我不准你怀疑娘,娘没有对不起你,你敢伤害娘,我会和你拚命!」
「陆祈君,你给我坐下,少脸红脖子粗地对我叫嚣,我该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这么沈不住气,我敢将女儿嫁给你吗?」
「……」
「你最好明白,你是我的儿子,不代表你就占有什么优势;相对地,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也不代表我会牺牲她的幸福来成全一己私心,如果你不能令她快乐,我会替她办场风光的婚事,将她的手交给她想托付的那个人,听懂了没有!」
「……盼儿,是我捡回来的,与娘无关。」好半天,他挤出话来。
「我知道。」会主动解释,表示祈儿敌意已没那么浓厚。他信任他,相信他不会拿盼儿的身世来伤害谁,不是吗?
「所以我才会找你说清楚。我不会枉顾盼儿的意愿,更不允许你挟恩求报,虽然盼儿是你带回来的,但你的权利也只能要求到兄长身分的敬爱与感恩,要想成为夫妻得看你怎么做,那不是仗着身分能达成的,例如你最近的表现,就非常不合格。一个会令我的女儿伤心得去找别人哭诉的人,我不会考虑将盼儿嫁给他。」
「我、我不是……」他想为自己辩解,他只是──护她心切,怕她受到伤害,更气一个突然冒出的人,就把他这几年的呵护给比了下去,他不是滋味啊!
「我令芽儿哭泣了吗?」一句话,堵死了他。「除了早些那几年必须离开她,让她日子熬着日子委屈等待之外。身体病痛尚且无法自主,但令自己的女人受苦就是不对,所以我没有怨言,早有准备去承受你的敌意与她的恨意。起码我自认能够自主后,不曾让她为我掉一滴泪,而你,以保护之名,行伤害之实,陆祈君,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
这是男人与男人的对话,他不将对方当九岁孩童与儿子,字字句句教祈儿哑口无言。
能够当他的女人……原来,娘很幸运,难怪,娘说什么都要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