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朗送思文回到「魔居」。
思文问起阿朗的近况,阿朗笑嘻嘻地说:「混得不错!」思文明白,凭阿朗的本事,不知道又是哪个女孩为他坠入情网,难以自拔了。
「你们怎么样?」阿朗问。
「什么怎么样?」思文反问。
「你和他呀!那个英俊的大明星。」阿朗指指「魔居」,「多好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到,你可不要错过哦。」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还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同志呢?」其实是不是,思文早已心知肚明。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呢?」阿朗够狡猾,「如今,你们天天见面,机会一闪而过。能不能擦出火花,就看你的本事了。」
「去你的!愈说愈不象话。我答应他来做家庭教师,只是因为同情他罢了。」思文争辩。
「难道你没听人说过,同情是可以升华为爱情的吗?」
阿朗把手搭在思文的肩上,一本正经的,「你敢说,你对他永远只有同情?加油吧,思文,有时候,爱情说来就来,你想掩饰都不行。」
「去去去!你又看到什么了?」思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感激着好朋友的支持。
「快回去的应该是你。也许,他正在里面等着你呢!」
阿朗使个鬼脸,吹个口哨,转身要走,像是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大声对思文喊道:「思文,你记住,爱,就是你的心!只要心中有真爱,就放胆的去追、去争、去抢吧!」
一阵夜风吹来,风中夹裹着新鲜的青草味。竹林在风中摇摆,发出了「沙沙」的低吟。
思文的眼眶酸酸的,所有的景物都变得模糊。
阿朗的话,让他的心在夜风中像是脱缰的野马,奔腾长啸,一跃千里。
爱,就是心?自己的心,是否再也不能回复到往日的平静?而这份不平静,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心窝里有了一个人,才如此的翻江倒海,牵肠挂肚?
思文向「魔居」里走,走着走着,猛地站住,就像是一扇紧紧关闭着的窗被突然推开,他的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许久以来,自己对那个大明星的种种疑惑、种种拒绝、种种逃避,恰恰是自己身不由己地因他心动、向他靠近、对他关切,而作出的一种最无力的抵抗!
面对光环四射的大明星,自己的潜意识里,渴望被距离压抑,爱慕被害怕、失败所雪藏。此刻,抛去所有虚假的理由,问问自己心里,究竟有没有那个人?
思文被自己大声的问,问住了,问醒了!
在这个月朗风清的夜晚,他,第一次最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心里,已放不下那个人、离不开那个人了。
这份心意有明月可鉴,夜风可证。要他灭绝这份心意,除非那个人将「情天恨海」刺入他的心脏。
思文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他要放胆的去告诉他,爱就是一颗心!而自己的心,渴望能伴着他的心一起跳动。如此,爱,真的来了!
***
思文再度跨进「魔居」的大门,脚步坚定。
午夜时分,「魔居」里万籁俱寂。
没有灯,找不到蜡烛,思文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楼上摸。
他好不容易摸上二楼、摸进房;点上烛火,让亮色驱赶走黑暗。
屋里一片光明。
他的心,也愈发地透亮。
思文洗了个澡,洗澡时,他和着水声,哼起自己创作的《恶魔情歌》组曲。
他有了新的灵感,他要修改这部作品,他要在第一时间,把自己加入了新元素的《恶魔情歌》弹给玄虚听。
思文心潮澎湃。夜,彷佛白昼。
躺在床上的思文,辗转反侧。他狂数羊达上千次,仍然眼清目明。他知道,是心不让他睡。他就像个有重大心事尚未一吐的人,不吐出来,这夜怎么熬啊?
思文索性坐了起来,翻身下床,点上烛火,从房里出来。
他按捺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坚定地要求自己迈开脚步,一直向楼层的最东头进军。那里住的那个人,正牵引着他的心。
思文一步都不停,像一名勇敢非凡的男子汉。
走到玄虚的房门前,思文定了定神,迅速地伸出了手。
思文很惊讶,玄虚的房门竟然只是虚掩着。
这个玄虚,难道是腿脚不灵便,竟然连门都忘了关?
思文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屋内,静极。一股幽幽的茉莉花香弥漫开来,清淡、素雅,沁人心脾。
思文蓦地有了种回家的感觉。
他那位收藏家的老爸,酷爱茉莉花,并将这份酷爱遗传给了思文,无论走到哪儿,茉莉花香,都会使思文平添一份亲切感。
此刻,这份感觉犹甚。
玄虚的房间和客房的格局完全不同,布置很讲究,墙上挂有玄虚表演时的巨幅照片。
思文的目光落在一张大床上。床上除了一条暗绿色的毯子和一只双人用的枕头外,人影全无。
玄虚不在房内?
思文好生奇怪,这午夜时分,玄虚不睡觉,会在哪里?在做什么?
思文满腹狐疑地从房里退出来。失望地往回走。有阵穿堂风吹过,将他手里的烛火扑灭,他的眼睛一时很不适应。
他好不容易摸到自己的房门,突然听到楼道里有响声。他站住,侧耳听了五秒钟。是脚步声,由远而近,由三楼而下。
思文下意识地闪到门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楼梯口。
不一会儿,有个人拄着拐杖出现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思文看到玄虚浑身滴汗,一脸疲态,白色衬衣只扣了最上面的一粒,下面完全敞开,露出精壮的肌肉;而他那一头漂亮的头发则全乱了型,犹如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走了几步,玄虚愤愤地回过头,对着三楼连啐了几口,表情满是厌恶。
这个举动,令思文如坠迷潭。
蓦地玄虚一个不慎,跌倒在地毯上,手里的金属拐杖摔出去老远。
思文下意识地奔了出去。
玄虚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见是思文,一脸的诧异,「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这么晚了,你不是也没睡吗?」思文说着,便去搀扶玄虚。
玄虚一闪身,甩开了思文的手,大吼:「不要碰我!」
思文一愣,很尴尬地站着,不知玄虚此举所为何来。
玄虚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一边艰难地站起来,一边解释,「我摔了跤,身上不干净。」
玄虚快速地往房里走,快进门时,又险些跌倒。思文一把扶住他,扶到房内,他依稀闻到玄虚身上有股浓浓的异味。
玄虚既不招呼思文坐,更没有任何热情的表示,便一头冲进浴室,好半天都不出来。
思文好生奇怪,对玄虚极为反常的行为纳闷,这个大明星,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
浴室里传出的水流声很大,「哗哗」地响了半个多小时都没停。
这个玄虚,到底刚才是从哪个肮脏、龌龊的地方出来?又干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事,非要这么个洗法?这么久的时间,就是脱皮,也早脱了好几层。
思文眉头皱紧,脑海里疑窦丛生。
这午夜时分,从三楼下来的玄虚,他的一连串举动,他的样貌和衣着,都十分蹊跷可疑。
这绝不是平素那个清高优雅的大明星,完全是变了一个人,变得陌生而又失常。
「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出了什么事?」
玄虚终于从浴室里湿淋淋地走了出来,思文关切地上去问道。
他像是这才发现了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不禁有点手忙脚乱,「对不起!你看我……喝茶,茉莉花茶。思文,你坐呀,快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