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只是学校工作压力大了些。”看到是贺排上来,晋元突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院长的公祭不在假日,你跟舜子就别勉强了,我跟阿汉带夏宇去就好。”
“舜子不可能不去,那是一手带夏宇长大的院长啊!”
“我知道那天有督学来督导,你一定去不成。而舜子学校刚好遇上第二次段考,我看她也不好请假。”
“舜子跟我说她一定要去,那孤儿院像是夏宇的另一个家,那个家的家长过世了,舜子说她没有不去的道理。”
“其实……晋元,你知道我另外的顾虑是什么吗?”
“我知道啊,你跟阿汉如果同时下去,桂花汤圆就得关门一天。”
“晋元,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机灵?我还以为你会比我想得周到。”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晋元,我真的觉得你跟阿汉怪怪的,我问他,他说没有,阿汉说你们一直是这样啊,可我就感觉你们一定有什么事……”看晋元一个人懒洋洋地摊在床上,贺排有感而发。
“别乱想啦,你先说你刚刚的顾虑是什么?”或许是心虚吧,晋元躺上来拉直身体,岔开了话题。
原来贺排真的很细腻,他已经想到如果下礼拜二下去屏东参加院长的公祭,也许,领养唐果的家长会带唐果回来参加。
当然,如果知道唐果过得好,大家都开心,可是阿汉跟舜子看见唐果的情绪,就不是旁人所能控制的了。阿汉是唐果在户政资料上确确实实挂名的亲爸爸,而舜子则是唐果嫡血、嫡亲的阿姨啊!
“是要把唐果抢回来呢?还是要让夏宇边哭,边拉着唐果不放……”
一连几天,晋元尽量躲避着国新,而晋元也跟夏宇更改了平常上学、放学相约的地点,等了几次不见晋元人影,国新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一开始还以为晋元会接受他,进而试着跟他交往,不过慢慢的,国新从期望变成了失望。
知道夏宇明天请假,国新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国新在放学前写了一封信,请夏宇转交给晋元,他还故意等夏宇跟同学道完再见,才交到夏宇手里,怕的就是那封信落在他人手上。
“要把信交给你车上那个爸爸喔,老师有事情跟你三爸爸说。”目送夏宇上了车之后,国新才放心的离开。
“爸爸,今天怎么是你?三爸爸呢?”
“三爸爸他学校事情好多,他要忙到好晚呢,明天有长官要来你们学校参观啊。明天我们就要回孤儿院跟院长说再见,所以今天你要早点睡,三爸爸不能来接你罗。”
“那你开三爸爸车子回家,三爸爸呢?柯老师会载他吗?”
“等三爸爸下班,阿汉爸爸就会去接他啊。”
“嗯。爸爸,我问你喔,院长死了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她去一个很远、很漂亮的地方喔,等爸爸老了以后也会去啊。”
“可是,那她就看不到唐果哥哥了。我已经四年级了,唐果哥哥快回来了呀。”
“你那么想念唐果哥哥啊?”“嗯,小时候只有他对我最好,他的糖果都留给我吃,其它的小朋友他都不给哦。”
“夏宇啊,爸爸跟你说喔,如果……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唐果哥哥,夏宇要勇敢喔!”
“不要、我不要!”虽然贺排只是说如果,但夏宇一听,脸部的表情全都变了,他闷闷不乐的低下了头。
“好——不哭,不哭,夏宇乖!如果唐果哥哥知道夏宇那么想他,他一定会回来的,好不好?”贺排摸摸夏宇的头,却根本不敢提起明天有可能会遇见唐果的事,万一给了夏宇希望,是很难用任何理由去抚平后来的绝望的。
“这给你的,柯老师给你的信。”
“柯老师,给爸爸的信?”贺排还在纳闷,柯老师不是有自己的手机号码吗?奇怪了。
“爸爸开车,那夏宇念信给爸爸听好不好?别嘟着嘴喔,这样唐果哥哥就不疼你了。”
“才不会呢!”
“开始念啊,爸爸听看看夏宇的国语有没有进步,看看上次妈妈跟三爸爸教你的字,你都学起来了没有?”
“我都考一百分,我全部都会光光了。”
“呵,光光是全部都没有的意思,所以要说你全部都学会了,不能说全部会光光啊。”
“喔,爸爸听好喔,我要念了。好久不见,有想起过我吗?我的X抱、我的温度你是否还记得?是社会X力让你躲着我,还是……爸!下面还有喔……”
贺排不可置信地抢过了那封信,他一开始以为这只是同学间的小玩笑。不、夏宇才四年级啊,这遣词用字,这笔迹,不像四年级的小朋友啊。
贺排边转动方向盘,边瞄着信,他的眼神变得凝重,好像望穿了什么……
送夏宇回家后,踏进桂花汤圆之前,贺排躲在车上把信完整地看了一次,他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希望这只是他的错觉。
“好久不见,有想起过我吗?我的拥抱、我的温度你是否还记得?是社会压力让你躲开,还是那午后的你跟我,只是大家所谓的一夜情?晋,我从你指尖、舌尖感受到的热度,是我这两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身为男老师,要跨越过爱上男老师的分际,我是鼓起多大的勇气,你呢?退缩了?还是我根本只是你发泄的对象?晋,不要逼我这么想,我相信你对我是有感觉的,要不然你就不会贸然跟我上车,你就不会贸然上我家了。
托夏宇拿这封信给你,是万不得已的办法,我只求你不要再闪躲,我很想你,试着体谅我好吗?看完就把信扔了吧,你放心,这封信我会看着夏宇上车转交给你的。晋,上次的蓝宇还没看完,你可以再陪我看一次吗?新。”
贺排一个人愣着、摊在驾驶座上,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密闭空间里只听见他急促又规律的喘息,他不相信,却不得不相信,晋元出轨了。
七年之痒?不,才五年不是吗?
当初让晋元苦苦守候阿汉的那张诗签、那股动力,难道已经不复存在了?把自己的脸跟颤抖的表情埋在掌心上,贺排有说不出的心痛,直到不小心触碰到喇叭发出声响,贺排才不情不愿的醒过来……
还待在办公室修改最后一份明天督学访视流程图的晋元打了呵欠。九点多了,好久没加班,这孤军奋战的感觉有点生疏跟寂寞,望着隔壁其它空着的办公桌,更增添了几分惆怅。
本来跟阿汉约好十点在大门口不见不散,那是他们俩在学生时代最爱用的再见词,可是今晚不知怎么着,晋元抿着唇,拿起电话拨给了阿汉,原来,晋元害怕在这样夜深人静独自面对阿汉的感觉,于是他要阿汉不用特意拨空过来了,只说自己会有同事可以顺道载他一程。
其实哪里还有其它同事,晋元只是想一个人散步回去,也许累了再搭计程车吧,用意也只是想借着夜色,好好厘清这几日一直挥之不去、那一夜情的余温,不!是阴影……
“阿汉,你该出发了。你不是跟晋元约好十点要去接他。”贺排在厨房冲洗着客人刚喝完的玻璃杯,还隐隐散着淡淡桂花香。一看见阿汉从外场走进来,他才想起晋元这时候还留在学校。
“我忘了跟你说,九点的时候,晋元有打电话过来,他说晚一点会有同事顺路载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