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哥哥的病,以及他能有最妥善的照顾。
她已经长大了,而且要比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哥哥还要大上许多。如果当时的哥哥都能将一切事情承担下来,那现在已经十九岁的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没错,她一定要有信心才行,更何况哥哥的病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是个未定数,她又何必在这里自己吓自己呢?
深吸一口气,她举步朝柜台的方向走去。她现在手上虽是没钱,但她兼的几份家教与工读的薪水再几天就可以领了,如果医院不容拖欠太久的话,相信那些工读的雇主也会愿意让她先预支的。
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她相信老天有眼,绝对不会错待他们的,毕竟这些年来即使再苦、再痛,他们兄妹俩也未曾做过一件恶事不是吗?
她要相信老天,相信神不会错待他们兄妹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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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错待是吗?哈哈哈……好个不会错待!
‘章小姐,很抱歉令兄所患的病症已确定是肺癌,癌细胞已侵犯到纵膈腔,甚至有转移的迹象,现在只能接受化疗,至于成效……很抱歉,我无法向你保证,但是院方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医治令兄的,请你放心。’
回想起医生所说的那番话,章宜灵忍不住又歇斯底里的苦笑起来。
‘哈哈哈……’
无法保证成效,却又叫她放心,她实在应该当面问那医生,她到底对哪一点可以放心?是哥哥的病呢,还是即将面临的庞大医药费?抑或是当哥哥知道自己病情之后的反应?她什么也放心不下啊!
而即使治疗也无法保证成效的肺癌,他们说得好听,没有冠上‘末期’两字,但也已经到了第三期。
为什么哥哥会得这种病?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发现哥哥他长期咳嗽、胃口不佳、体重不断减轻和身体衰弱等不正常的现象?
来不及了,她再后悔也改变不了一切既定的事实,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的赚钱、筹钱、借钱,她要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物和最好的仪器,替哥哥治病,只要有一线治愈的希望,她就绝对不会放弃。
她章宜灵以生命起誓,即使卖了自己,她也要给哥哥最好的治疗!
带着坚定的决心,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五光十色的招牌‘虹之恋人’,这应该就是乔美所说的那一间PUB吧?
闪烁不停的霓虹灯在眼前转得她头昏眼花,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却不巧的撞上了人。
‘对不起。’她低头道歉,并未特别注意对方长得是何模样,紧接着便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朝虹之恋人的入口大步走去。
店门口站了两名身穿白衬衫、黑背心、黑长裤,看似Waiter实则为保镖的男子,他们在看见她之后,怀疑的相觑一眼,其中一名对她开口道:‘小姐有事?’
不能怪他会如此问,而不是对她说什么‘欢迎光临’之类的招呼词,因为就她身上寒酸的穿着——一件洗得褪了色的T恤,加上一条早已过时的及膝裙,还有她脚上那一双一百九十元的尼隆布鞋和一百元一打的糖果袜,她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来Pub玩的女生。
‘我可不可以见见你们的负责人?’咽了口口水,她小心翼翼的问。
‘有事吗?’
‘我是来应征的。’
‘应征?本店并不缺服务生,也没有刊登广告征人,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我不是来应征服务生的,我是……是……’是来应征应召女郎的。
可章宜灵实在说不出口,即使她早已觉悟,也已下定了决心,还是无法将那几个代表即将出卖自己的字眼说出口。
见她明明是一副寒酸样,却有一股清新的吸引力,两名保镖不约而同的对看了一眼,又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后,其中一名微微地眯起双眼问:‘你是想来做那个?’
那个?是了,现在政府扫黄行动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谁敢明目张胆的将那种轻易就能引来警方关注的字眼挂在嘴边?还好她没说出口。
‘嗯。’心情沉重到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她还是强迫自己点头轻应了一声,为了钱,她根本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小姐,你有没有搞错,我们这里可是一间经过政府立案合法的PUB耶,不做那些违法的事,你找错地方了。’
‘嘎?’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出这么一段意料之外的话,章宜灵愕然的微张着小嘴,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保镖的眼光霍然往她身后移去,脸上漾起职业笑容,‘欢迎光临。’
她反射性的回头,只见两名衣着光鲜、小腹微凸、头顶微秃,一副睑上写著「事业有成’四个字的中年男人,正朝这方向踏步而来。
‘喂,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动?别挡路。’眼见贵客就要临门,门口却还杵着一个穷酸鬼,怎么看都觉得是触霉头的m 件事,一名保镖忍不住赶人的推了她一把。
毫无防备的被推了一下,章宜灵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因踩空身后的阶梯,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的向后坠落。
‘啊!’
‘小心!’
随着她的失声惊呼,一阵急遽的脚步声和一道沉厚的嗓音同时在她身后响起,随即她便感受到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
‘你没事吧?’
‘没事。’她心有余悸的摇头,抬起头只见救她的是刚刚那两位中年叔叔之一。
其实她叫对方叔叔并不为过,因为近距离看才知道刚刚远看的微秃,是他以侧边头发逆梳到顶上的结果,事实上顶上早已无毛。至于柔软的怀抱,则正是他凸出的小腹。他的年纪至少将近五十岁。
‘小马,你怎么可以对女孩子这么粗鲁呢?’张董斥责着伸手推她的保镖。
‘对不起,张董。’小马急忙道。张董可是他们PUB的财主之一,得罪不起呀!
‘你该跟这位小姐说对不起,不是跟我。’
‘对不起,小姐。’小马立刻唯唯诺诺的向章宜灵低头道歉。
‘不,是我的不对。’她急忙摇头,说完,抬头看向身旁看似颇有权势的中年叔叔,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请他帮忙说项。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看出她一脸有口难开的样子,张董和善的问。
‘我……’章宜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看向那两名保镖,希望他们或许能帮她说出她说不出的话。
注意到她目光的转向,张董也用目光向小马询问。
小马表情微微地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一步,在他耳边悄悄低语。
只见张董听了之后,浓眉倏然向上一挑的看着章宜灵,原本还算正人君子的眼光逐渐产生了变化,明显地染上一抹暧昧不明。
‘小姐,你今年几岁呀?看起来好像还很小的样子。’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张董沉厚的嗓音带着关怀的语气。
‘我已经二十岁了。’她急忙答道,同时在心中补了一句,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岁了。
‘二十岁?你看起来好像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张董搭在她肩上的手逐渐向下滑至她纤白的小手。
‘不,我已经二十岁了,真的,不信的话我……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证件。’相差几个月,他们应该不会计较吧?
‘不,我相信你。’
手背上突然传来有力的一握,章宜灵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被叔叔握在手中,而且还不是那种单纯的握,他的手或轻或重的揉搓着,从手指、手心、手背,甚至爬上手腕,企图窜入她衣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