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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之间的僵局,得他们自己去化解。」不想在这两人的「说心」时刻说这般伤透脑筋也没好处的事,青漠急急要改变话题,想说些甜蜜蜜的贴己话,红玉却轻轻地叹了一声。

  「唉!这样……你……我好不舍呀!」羞晕染颊肤,红玉发现自己脱口而出些什么时,为时晚矣,就算再掩嘴儿都没用了。

  「妳说什么?」绿眼立即泛过一抹明亮的光彩,直勾勾地望着她。

  「没什么!」红玉更羞了!



  「欸!好姑娘——」青漠亲昵地唤着她,亲蔫地搂着她,亲昵地……「说嘛、说嘛!方才我可没听个仔细哩!说嘛、说嘛……」

  「我是说……」哎呀呀!她终究是敌不过这个男人啊!「天少爷再晚一日不恢复正常,你便要多劳累过一日,我好不舍……」

  「呀呼!」她这厢说得别扭,青漠却听得心花怒放!「好姑娘,妳就继续不舍下去……不、不!先让我亲亲妳的额、亲亲妳的颊、亲亲妳的嘴儿……」

  「为什么?」红玉可不依他的色狼念头。

  「因为……」他笑得恁贼。「我也好不舍妳嘛!」

  「这是什么……唔——」正欲发表的抗议,被他热切攻击的唇堵得密密实实,终无下文……



  ***

  夜空悬着一轮金月。

  每当新年将结束、春天将降临北大荒时,很玄妙的,在这交替的时节里,总有几夜的月亮是这般晕黄得发金的色泽,可洒落在雪地上头却又呈现透明的光彩。

  那光彩……就像火儿透明水亮的双眼……

  无视户外冻人手脚的低温,瀚天将酒瓶中最后一口浓烈饮尽,然后随手一丢,又重新望回那轮金月发怔。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夜晚不能再晚了,颀长的男人才缓缓起身,一步又慢过一步的,可终究是走入了主屋,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门扉以一股轻得不能再轻的力道推开,瀚天是以目光梭巡到她沉沉睡在那张贵妃椅上,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温柔怜惜,同着一点丁儿的无奈——这真的是从他口中淡淡吐露的?

  火儿侧躺着缩成虾米状,贵妃椅大半空位腾了出来,瀚天微微沉吟,然后将手臂伸到她的身子底下,尽量不惊她清醒地抱她入怀,再连他自己的身躯也躺到贵妃椅上;一大一小、一修长一娇瘦,男抱着女的打算一块儿沉沉入睡。

  自始至终,他都是以仅剩一眼的目视完成这些动作,怕有一丝毫的多余光线会吵醒她。

  他的大掌碰触到她的左肩,摸到那只空荡荡的衣袖……

  我伤你,我认错,被废一边的翅爪……一手一足……

  原本打算入眠的轻浅呼息蓦地沉凝,不知不觉,游移的手掌往下,抚上她的大腿。

  山神爷的处决是公平的……

  公平?这世间上,有什么事儿究竟称得上公平来着?他的脸吗?还是她的残?倘若她真是小赤……

  心下一凛,他无法相信自己此刻脑袋的思绪——他是相当认真地在「倘若」这件「公平」性?因而完全没去想「不」的可能吗?或许,这就是这阵子来他又天天一手枪、一手酒的早早出去、晚晚归来,恢复颓废生活的缘故——躲避,不想面对她之前所说的话……

  是假的怎么着?是真的,又该怎么办……

  「是真的,又该怎么办……」

  瀚天没发觉自己竟然将问题细细声脱口而出,一回又一回的,直到许是那声音吵到了火儿,嘤咛让他猛然噤口。

  要他相信火儿便是那只赤隼……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跟她要回他这半边脸的债?

  怎么要?

  或许以身相许终生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着、想着,他原本紊乱的思绪竟自动开始抽丝剥茧。

  若是早些年,他真的亲手逮到了火儿……不!是逮到那只赤隼,怕是会拿牠来当活靶子射到死不可!但现下呢?

  若是早些年,有人胆敢大声又明白同他提到他的脸伤……只要是单单一句薄言,他会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不可,但现下呢?

  若是早些年……

  许许多多的事儿,许许多多的想法,全都不知不觉的改变了。

  倘若瀚天能对自己老实点,便会承认这些变化都是他遇上火儿之后开始产生的,每天每辰每时每刻,滴水穿石的……

  滴水穿石的……

  瀚天再度不知不觉地入眠……

  ***

  等火儿清醒,才发现自己置身睽违数日的男性怀抱中时,随即一脸吃惊地对上他早一步清醒的脸孔,并且用力的眨眼。

  「眼睛瞠那么大做什么?」瀚天的嘴角一撇,然后低下首来欲同她的唇舌缠绵。

  「等一下……您……」火儿被骇得更加严重了,瞧不出他的心思怎能千折百转到现下这般开朗玩笑的地步,「您不是在生我的气吗?」不然日前怎么会待她疏冷而不耐?

  他不会知道的,她每天企图阻挡他出猎不成,那种为他担心受怕的情绪,在在压迫着她,让她愁着眉眼入睡又清醒。

  她好怕山神爷会决计再往个大祸给他,以惩罚他的死性不改啊!她这般为他忧戚的心绪,他可知上半分?

  「消气了。」瀚天看着她满是无辜又惶然的小脸,心下有着预感,清楚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栽了,在她手中栽了,即便想对她发火,恐怕也会愈来愈「英雄气短」了。

  唉!栽了、栽了!哪会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有栽在别人手中的一日?

  莫怪往昔他追问父亲以着蒙古贵族的身分,怎么肯入赘汉人的「哈德林斯」牧场时,父亲就是回答「栽了」这么句答案。当时的他全然不解,如今却是再体验不过了啊!

  消气了?火儿不禁脱口问道:「大少爷是在生我的气啊?」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地方招惹到他了……

  消气了。其实瀚天也是在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才愕然领悟到自己这些天来故态复萌的缘由——是气啊!

  他在气火儿先前同他说的一大堆灾不灾、祸不祸的「胡言乱语」,气火儿居然还冒着生命危险骑野马,为的是要「看顾」他的安危;他更气的是她自始至终要为他挡劫数的神态!!

  现下,他的劫数算是过去了吧?那么她呢?是不是已经预备着要离开他?

  原来猜疑她的真实身分、气她只顾他不顾自己安危、惧怕她会消失离去等等,是他生气的源头?

  人的七情六欲中,爱最是深刻,恨最是爆发,惧则最是长久啊!

  第九章

  日子似乎又归于平静。

  冬一步步走远了,来临的春犹似融化的雪酒。

  这一日,人们莫不如痴似醉,唱着欢乐的歌,因为「哈德林斯」举行了迎春祭典。

  简单肃穆地朝东设立香案,瀚天主祭天地,祈祷着今年平安兴旺,熊熊的营火生起,映照着他的五官阴影立体分明。

  三灶香举起,他默念着年年回回都相同的祝祷词——皇天后土,请保佑「哈德林斯」一切平安顺利!

  再三叩礼后,众人就展开春季的第一场饮宴。

  美酿丰食酒酣耳热之际,青漠率直地举杯而立,咧嘴笑道:「各位哥儿们!咱和红玉姑娘要成亲啦!婚礼定在下个月赶集之后,届时可要为咱多喝杯庆祝的水酒哇!」

  「好呀!」这是众所皆知、亦众所皆料想中的好事,可是经由准新郎倌的大肆宣布后,还是喜气地热闹起气氛。

  而这股气氛也一直热闹到春末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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