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蓊郁的树林环绕著临近省城的翠扬山,自远方望去,碧绿的山峰美如水墨画中的一景,足可令人著迷。
不过,光与影通常是一体两面,这翠扬山美虽美矣,但由于树木生长茂盛,若是有路人一个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就很难找到出口;若是有熟知山路的山贼躲藏在山里,官府也同样难以追缉
翠扬山上有数群山贼,甚至有逃犯藏匿其中;长久下来,这座外貌看似美丽,但里头却是危险四伏的翠扬山早成了当地百姓的困扰,更危害了周遭居民的身家安全。偏偏地方官兵根本拿这些山贼没辙,令百姓每日活在恐惧中,生怕山贼下山抢劫掠夺。
就在事情越传越开之后,翠扬山的情形终于惊动了朝廷。
皇上下令派钦差大臣前往翠扬山,并监督省城官员缉拿山贼,务必要使当地百姓恢复安和乐利的日子。
当地居民听见朝廷派来钦差大臣捉拿山贼,自然是欢欣异常,尤其听说这位官爷还是主动表示要亲自出马清除翠扬山的祸害,百姓们更是为此感激不已,当是人民有福,能够得此热心助人的官爷帮忙,可事实上--
这位钦差大臣,也就是当今的九皇爷邵清扬,其实是因为平常闲闲晾在京城府邸,成天没事可做,只能穷喊无聊,因此一听见抓山贼的事,立刻就自告奋勇前往翠扬山,免得成天关在京城里闷到他快发疯。
「九爷,您是皇上的皇兄,皇上不会怪您办事不牢,所以我看咱们赶紧回去奏明圣上,让别人来省城抓山贼吧!」随行的侍从陆常春紧紧跟著马车,力劝主子回京。
翠扬山风光虽然明媚,却安静过了头,没有往来的行人,也没有鸟叫虫鸣,仿佛随时会有山贼冲出来似的,让陆常春担忧不已,生怕一个不小心没保住主子的安危,回了京可是要被杀头的。
「你别穷操心行不行?瞧你这样子,山贼都还没出现,你就抖得跟风中的落叶没两样,要是山贼出来了,你岂不当场吓晕?」邵清扬一边轻摇折扇,一边探头往外望去,想看看传说中的山贼会在什么情况下现身。
「九爷,您武功好,又有这一群侍卫保护您,但我一个小小侍从,既不会什么功夫又没有保镖,若是真有山贼跑出来,不是只有一条死路吗?」陆常春越说越紧张,只差没拔腿往回跑,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了山贼刀下的冤魂。
「这不就得了?」邵清扬低声笑道:「既然有后头那么大群侍卫在搜索山贼的下落,就算真有山贼出没,也伤不了你一分一毫,所以你根本用不著担心;说不定山贼还没近你身,侍卫们就已经把他们制伏了。」
见邵清扬完全没打算回京,还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陆常春只能叹气。
「唉,侍卫是保护您用的,若是真有意外,可没人会管我。」
「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有什么事你就躲进马车里好了。」邵清扬见到陆常春哀声叹气的样子,忍不住发出笑声。
「照顾我?我看九爷好像很期待山贼出现似的,到时你才顾不了我,八成会自己冲出去抓山贼吧!」陆常春跟了邵清扬多年,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个性;像这次到省城来,就是为了打发无聊,所以山贼若不现身,邵清扬才会失望。
「瞧你说得好像我这主子从来没照顾过你似的!也不看看你身上穿的、用的,哪点比人差了?你还这么说我?真是没良心!」邵清扬举起折扇轻敲了陆常春两下,故作严肃地道:「再说我这回领皇命而来,本来就是为了抓山贼,期待他们出现也没什么不对吧?」
「是,是,您说的是,那要不要小的到前面敲锣打鼓召告天下说九皇爷出巡,带的全是金银珠宝,叫山贼快来抢啊?」陆常春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主子的乐天性格莫可奈何。
「你如果不怕走在前头会被人放冷箭的话,我倒不太介意。」邵清扬不著痕迹地将陆常春的嘲讽反讽回去。
对于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陆常春,放任他没大没小地顶撞自己,早成了生活中的唯一调剂品,所以邵清扬也乐得有人与自己拌嘴,免得无聊。
就在他们主仆俩一边斗嘴一边讨论山贼问题的时候,山贼真的说人人到,在陆常春跑到队伍前头敲锣打鼓之前,就从两边的树丛里冲了出来。
霎时,马匹和挑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乱成一团,马夫拉著缰绳在人群与树林间狂奔,而挑夫则丢下行李到处逃躲;早有准备的侍卫们则是冲上前与这群山贼打了起来,几个侍卫还在邵清扬身边围成圆圈,免得有山贼冲上来伤害了尊贵的九皇爷,到时候就算有天大的功劳都抵不过这个罪过
而方才一直想开溜逃走的陆常春,面对这危急的时刻,非但没跟著挑夫一块儿跑掉,反倒抽出小小的匕首,有些颤抖的站在马车旁边,打算尽责保护主子。
「你要不要上车?」邵清扬好笑地瞧著陆常春,对于身旁打得激烈的乱局倒是没什么在意;因为只消几眼,他就看得出来这群山贼的功夫根本不足以为惧,只要那群侍卫有真才实料,要活捉山贼并非难事。
「九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陆常春没好气的嚷道:「你们几个还不赶快保护九皇爷离开?」他吩咐著随行的保镖,要他们护送邵清扬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傻瓜,我人都来了,空手而回岂不是白跑一趟?」
邵清扬非但没乖乖地跟著离开,反倒跳下马车,紧接著身形一闪,他已经越过惊慌哀叫的陆常春头上,然后落在危险的山贼群中,抽出长剑与山贼交手。
这批山贼原本为的只是钱财,当他们发觉邵清扬一行人并不好惹,立刻抢了几箱东西上马,然后逃回树林里。
而邵清扬由于自始至终根本没拿山贼当一回事看,所以在见到山贼逃走后,自然无视身后陆常春的喊叫,也没管侍卫的劝阻,就迳自追了上去。
跟著山贼身后左绕右拐地深入林地后,熟悉山路的山贼早已跑得不见人影,跟随其后的邵清扬由于不熟悉路径,在必须费神留心分辨小路又要同时追踪山贼的情况下,自然追不上山贼;到最后四周只余下他一个人,对著偌大的树林疑惑不已。
「我这是迷路了吗?」邵清扬有丝无奈地苦笑一声。望著眼前无尽的翠绿林子,他发现自己真的跟丢了山贼,不过……
「不、不准动!这是抢劫!」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打身后传来,让邵清扬有些惊讶地回过头。
站在他身后的是另一批山贼,或者该说是山贼的缩小版,因为这群山贼看来都瘦瘦小小的,而且年纪不大,根本只能算是孩子,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不免令人发笑。
「你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来,我们就饶你一命!」
带头的人出声恐吓,但在邵清扬听来,却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邵清扬仔细地打量著带头的……好吧,勉强算是头目好了,他看看这个小头目,个子不高、身形瘦小、声音细嫩得活像个小姑娘,综合这些特点看来,若非这名小头目有著绝世武功,那还真难抢得了他。
不过这小头目虽然年少,但模样却是一等一的漂亮,虽然有点瘦过头了,但那双明亮的墨色眼眸却吸引著邵清扬的目光,沾染著尘土的柔顺长发更是丝毫不减其魅力;若是将他身上的补丁衣物换一换,再仔细打理一下,或许这少年会成为一个俊美的小公子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