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决定?」她戚然地开口,虽然也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听他亲口说出仍是不免心痛。
他为了婕妤,真的可以放弃一切。
她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即使她能够使婕妤消失在这个世上,却不能使她消失在他的心里。
「永生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它并不是我所要追求的。我只想平平淡淡地与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他淡淡地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帮你把她找回来。」这就是他的决定,那么,就这样吧!
「谢谢你。」他由衷地道。
「谢什么呢?人是我赶走的,我自然要把她找回来。」她故作潇洒地一笑。
「你……不怨我了?」他不确定地道。
「不怨了,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那就让这唯一的真爱烟消云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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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黄昏落日,同样的情景,同样的紫衣女子拎著同样的果篮走进同样的山洞。
唯一不同的,是山洞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绿衣女子。
「筱裳。」阮婕妤望著她,心中泛起一抹酸楚。「你赢了还不够吗?为何还打扰我的安宁吗?」痛彻心扉还不够,那她还想怎么样?
「回去吧。」她牵起一抹勉强的微笑。「他找你……找得很苦。」
「何必呢?我心已死,你又何必来说这些可笑的话?」他找她?听起来的确是令人欣喜,但又何必呢?
「我输了,婕妤,我输了。」阮筱裳扬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自始至终,我从未赢过。我向来是那么的风光?但我在乎的,却从不在我的手中。」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一直比我幸福得多,我那么努力地去抢夺著你的一切,但我却抢不走我真正想得到的。甚至连你的目光,也从未得到过。」她忍不住自嘲著。「我真的很卑鄙,其实那天的事是我一手安排的,他并不知情。」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阮婕妤注视著她,头一次……她怜悯起她来。那个风光无限、骄傲的女子,也许才是一个可怜的人。
「因为他可以为你王死不渝,而你,真的不应该去怀疑他。你们是……最该幸福的一对。」她淡淡一笑,有点豁凉,又有点凄凉。「回去吧,看清楚他的情及他的意,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阮婕妤还是犹豫不决。「你没有理由会帮我。」
「你难道想在这里独自度过这一个多月,任凭他为你痛苦滥醉,然後当一个多月过去後,让他用无数个日日夜夜守著这份痛苦与遗憾?」怱地,她有些怅然地遥望天际,「你们是这世上,唯一令我在乎的人了……」
「我不想……」阮婕妤眼眶盈泪。「可是……」
「香薷明珠,是吗?」阮筱裳一语道破。
她无力地垂下头,默然承认。
「我早已与他说过这件事,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吗?」阮筱裳浅笑,像是笑自己的痴与傻。「他说他本无欲求永生……他还说……」她的眼神变得迷离。「没有你,生和死没差别;有你,死又何足惧,他那么执著地守著对你的爱恋,你当真忍心与他……永无相见吗?」
「我不要!」她霍地大喊,两行清泪自脸上滑落,全身不停轻颤著。
他可以为她牺牲这么大,而她却只会一味任性地去伤害他,去欺瞒他。
「那我们回去看她,好不好?」阮筱裳握著她颤抖的手。
「好。」哭音犹在,但心意却无比坚决。
第十章
黑夜渐至,落日已褪去金灿色,成了一片艳丽的丹红。
人影稀落,但见两抹人影匆匆行走出山林之间。
直到落日完全隐没在山峦下,阮婕妤才看到熟悉的小木屋。
突然问,她有一种大哭的冲动。虽然它不够华丽,老实说起来也的确是太简陋了,但却是唯一能给她温暖的地方。
打开屋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留与这问曾经简单却温馨的小屋的,只有一阵冲天的酒气。
走入房间,场面更是不堪,处处是破碎的酒壶,甚至连床上也堆满了。
唯一乾净的是书桌,纸墨笔砚早已扫落在地,桌上空余一只木箱。那个曾经是她想打开,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木箱。
此时的木箱并无上锁,阮婕妤栘动著脚步定到桌前。
「这里面是什么?」她若有所思地指著木箱,向阮筱裳问道。
「我不知道。」阮筱裳坦然地摇头,「他每夜都抱著它入睡,甚至对著它暗自饮泪,我也曾经想打开来看,但是看到这箱上的条子,我便放弃了这种想法。」
阮婕妤凑上前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阮筱裳,若你敢打开箱子,就莫怪我从今以後与你形同切肤之仇敌。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珍视?
「如果你想看,就打开看吧。」阮筱裳收拾著地上的酒壶碎片,「他只是不想让我看到罢了,我想……你看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怪罪你的。」
轻轻打开木箱,里面有一卷轴,用上好的绸缎极其讲究地包裹著,可见主人对它的重视。
再打开绸布,里面赫然是一幅画。
她极其小心地层开,倏地,无限酸楚与感动一并涌出,她的眼睛模糊了,被那该死的泪水模糊了,她使劲地抹著眼泪,无奈却越抹越多,最後变成不可收拾的失声痛哭。
画中,一轮皎洁的满月下,一名清秀书生站在一间小木屋仰观著,手中的扇子已被摺起,就这么直直地指向皎月。
书生的旁边站著一名清秀的紫衫女子,她温婉地笑望著青衣书生,握著书生的另一只手,脸上一派安然与幸福。
这画,是他们相识的第一夜,他所画的,而自己却是不知何时被他加在画中。
他真的没有骗她,他将画保存了下来,永远地保存了下来。
原来,那一晚心中有所悸动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原来,他那么珍视著她。
那透著宁静与夏风的晚上,再度重现在她眼前,那个时候,她就是这么笑的吗?
眼瞳渐渐清晰了起来,她的心房被幸福涨满了。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
她轻吟著她亲手题的词,却发现题字下方多了三个字——素心卷。
这就是你给它取的名字吗?她想著,嘴边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你每一夜,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抱著它,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想念著我的?
在每一个寂寞的夜晚,你独自饮泪,是在伤痛於我对你的误解,伤痛於我对你的不信任吗?
天哪,我究竟把你逼到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你一直如此爱我,你对我的爱比我对你的深太多太多了。
但我仍是不知足,认为你爱我不够多,所以才会怀疑你。
我是那么自私,只想从你身上拿得香薷明珠,独占你一生一世,而你却对此一笑置之。
你给我的真的太多太多,但我却是如此的不知足,甚至还如此自以为是地伤害著你。
认识你,何其有幸。
但你敦我该如何拿这薄弱的爱来面对你?我是不是能给得起你所要的?不渝的爱情,全然的信任,终生的厮守。
思及此,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站在身後的阮筱裳看著这一切,亦跟著静静地垂泪。为了他们感人肺腑的深切爱恋、为了他们未来的幸福,也为了自己逝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