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为甚么要我隐瞒身份到蓝月时装公司去工作呢?」
她对父亲的解释不大满意。
「别人如果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他们会聘请你吗?何况蓝月时装公司是同业公司,他们更会担心你是作【卧底】。探听他们的商业秘密。」
「爸爸,你不是要我去刺探情报的吗?」她故作愕然地问。
「我不需要蓝月时装公司的情报,而且作为时装设计公司有甚么秘密情报可言呢?你也在那间公司工作了接近两个月了吧,我可有向你询问过甚么情报吗?」他反问。
「没有,所以我这才觉得奇怪。」
「那你有打听到蓝月时装有甚么秘密情报呢?」
「没有,正如爸爸所说,蓝月时装公司并不是甚么高科技或有甚么商业秘密的公司。」
「这就是了,我只不过是要你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工作,体验一下社会上真正的上班生活。」
「就这么简单?」她依然不大相信。
「就是这么简单,你以为我有甚么特别企图呢?」他反问她。
「说真的,我的确感到你要我这样做,是有更深的目的。」
「你试说出来听听。」
「在蓝月时装公司,我听闻你有意与该公司合作,或收购他们。」
「是的。这已不是甚么秘密,我的确是要收购该公司,这个计划我至今也没有改变。」他坦白地承认。
「但邓浩文没有兴趣。」
「他对你这样说过吗?」
「没有,他怎会和我谈及这些问题呢?我只不过是从公司同事闲谈中听闻这件事。」
「我深信有一天邓浩文是会和我合作的。」他满有信心地说。
「爸爸,看来我就是你这个计划中至具重要性的一著棋子了,是不是?」
林大行听到女儿这么说,浓眉不禁为之一扬,他本要否认的,但这只会令她更为反感,于是,哈哈一笑,说:「唔,你不愧是我的女儿,你虽然一直生活在艺术象牙塔之内,但你的观察力很强,头脑又灵敏,所以,即使你是个女孩子,乃然可以付以重任的,我可以安寝无忧了。」
她其实并不大敢确定自己的推测,现在听到父亲直认不讳,心中大感不是味道,很有点不开心。
「爸爸,你为甚么当初不坦白地对我说明真相呢?我不喜欢凡事皆被蒙在鼓里,更不喜欢一切由人摆布,难道我是你的女儿,你也不可以开诚公布,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
林大行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说:「我没有向你说出是我不对,但这亦正是我尊重你独立自主的性格,所以才不敢向你说出这个计划。」
「为甚么?」
「这个计划并不一定会成功,再者,以你的性格,若当初你知道了,在你未开始实行时,你早巳大加反对掉头跑开了,又怎会低声下气地去当一名模特儿呢?我看还是一切听其自然发展好了。」
她听了父亲说,也点头同意,但却仍然语带讽刺地跟父亲说:「爸爸,你一切都计算得很准确。」
「希望如此吧,但今后还得看你如何进行了。」
「如何进行?我打算辞职不干了。」她故意这样说。
林大行听了大吃一惊,忙说:「你要辞职?你……你不是有兴趣学时装设计吗?」
「我本来是真的颇为有兴趣,但现在我知道自己是在被利用之后,就兴趣索
她故作气愤地向父亲说。
「咏淇,你说我利用你,这是很不公平的。」林大行带点委屈跟女儿说:「你记不记得当你由美国回来时,忧郁苦恼,尝透了失意的痛苦,终日将自己困在家里,愁眉苦脸,不错,的确是我提议你隐瞒身份到邓浩文的公司去工作,而当时你也同意的,现在前后不及两个月,你不单能从痛苦的深渊中跳出来,而且还生气勃勃,获得了新的生命力,你不感谢一直为你操心的父亲,反而要埋怨我利用你,你说这是否公平呢?」
她本来就不是真的要怪责父亲,现在被父亲这么一说,即使她能言善辩,也无话可说,于是娇嗔地说:「爸爸,即使我是你的女儿,我也不要成为你的傀儡,成为一直被人扯线操纵的木偶,那样做人,又有甚么意思呢?」
「唔,这正是我让你独立自主,所以才提议你去蓝月时装公司工作,让你自由发挥,不加任何意见,你工作期间我可问过你工作上的任何事吗?」
他这时,望望她满书桌的时装设计习作、杂志,又望望挂满了书房的她的速写画像,然后发出了一阵会心的微笑,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林咏淇脸蛋儿被他望得涨红了,又一次无话可说,最后只得叹了一口气说:「爸爸,你真厉害啊,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内,我说不过你。」
「难道我们父女俩也还要斗嘴吗?来,陪我食饭,好吗?食完饭你才继续你的时装设计吧!」他拍拍她的肩头,将她拉起来。
「爸爸,你还有甚么事情瞒著我?」她还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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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华将一叠自己觉得是精心设计的时装式样交给邓浩文。
「邓浩文,这些都是我模仿你的设计,请指点一下。」
「唔,这么快便交功课了,伊华,你真是好学。」
「我知道我全无经验,幼稚和不合格是在所难免的,有甚么不对,你坦白地说出来好了。」
她真的是虚心求教。
「让我看看再说,伊华,你坐下吧,我又不是真的是老师,你可也不是小学生呢。」
于是,她坐下来。
邓浩文逐张欣赏著伊华的创作,她虽然说是模仿他的作品,其实每一款都是别出心裁的设计,他看得出她是颇为用心去设计的,好像衣料,除了注明选用的衣料外,连所有细节她都一丝不苟地精心描画下来,的确是有如工笔画那样,令他叹为观止,由此可见,她以画家的功力来设计,别有一番情趣,而且效果相当不错。
她设计的衣服洋洋大观,便服、礼服、睡衣、内衣及春夏秋冬四季服饰皆有,他看得大感趣味,也触发了他不少灵感。
近来,他有意要为伊华设计一系列衣饰,但都无法集中精神去创作,现在见到她的习作,于是也就有了若干头绪,所以他一边细看,一边又不时停下来想想。
「邓浩文,怎么样,我的作品说得上及格吗?」她见到他看得这么认真,心里也暗暗地感到高兴。
「唔,这很难以说是否及格来评定。」他坦白地说:「你的式样设计很有创意,可以说是十分之独特,但缺点亦在这里,如果你现在在时装界已很有名气,可以领导潮流,你这些作品也许可以在少数人的圈子里流行起来,但问题是你仍是藉藉无名,加上许多细节地方未能合乎一般人的穿衣习惯,所以,制衣公司是绝不敢冒这个风险去生产的。」
「邓浩文,你说得很有道理,这种情形我很明白,在画坛上也有此情形,一个久享盛名又有深厚的写实基础的画家,他可以胡乱涂写一些无人看得懂的抽象画,可以公开展出,并赢得不少人的赞赏,又能以高价钱卖出,若是无名之辈,又没有坚实的写实技巧之画家,若然画出那些无人能懂的抽象画的话,那就必定会为人所讪笑了。」
「哈,伊华,你这个譬如十分之恰当,不过,认真地说,你这些设计真的给我很大的启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将你的设计加以修改,并加上我的创意,这样算是我们两人共同创作,你认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