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蕙,你怎么了?」他叹一口气,「是被吓著了吧?」
「我被毁容了……」她惶恐地大哭起来,「你不要过来……不要看我!」
「傻瓜,好好的你怎么会被毁容呢?」姜逸风只觉得好笑。
「我被人泼了硫酸,当然被毁容了!你不用再安慰我……」施明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忽然对我这么好,就证明我已经出事了……」
「傻瓜!」这一回,姜逸风真的笑出声来了,「那瓶子裏装的是热水,并不是什么硫酸。」
抽泣的人儿一呆,「真的,你没有骗我?热水也会伤人的……」
「那水的温度还没到能把你烫伤的地步。」
「真的吗?」她直摇头,「你是安慰我的吧?」
「要不要照镜子?」他有点无可奈何,「洗手间裏就有一面大镜子。蕙蕙,你的脸上现在除了多了几道泪痕以外,还是跟原来一样……漂亮。」
他是很少称赞她的容貌的,但这一回,不知为何,却直觉开了口。
施明蕙鼓起勇气地跳下床,冲进洗手问,几分钟之後再出来时,已经不哭不闹了。
「那个人抓到了吗?」她有点不好意思,只得转换话题。
「小姐,你当时昏倒在地,把我吓得半死,哪有心情去抓凶手?」姜逸风点点她哭红的鼻子,「只顾著飞快地叫司机把你送到医院来了。」
「哼哼,你这么关心我了?」她心中窃喜,表面上却咕哝著。
「我想那人一定是前些时候被我解雇的员工,虽然我没看清他的样貌。」姜逸风继而凝眉,「不过也要把他找出来才好,免得以後他又闹事。」
「我知道他是谁!」施明蕙猛然忆起那一串口哨声。
「谁?」
「我见过他,可以到警察局做一张关於他长相的描绘。」当下说起了今天下午在他家发生的事,以及那只装有死猫的礼品盒。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姜逸风的眉尖凝得更深了。
「你一直在忙,我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他抓紧她的肩,先前短暂的温柔随即消逝。
但她并不感到难过,因为她知道,此刻是他最最关心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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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自从当上了他的「全职秘书」後,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既要操劳他公司裏的事,又要操劳他的家务事,还要操劳他的心事……三年下来,她已经累得心神俱疲。
逸风害怕未知的危险再次波及她,勒令送她到渡假村休息。这所渡假村建在海滨,打开落地长窗,便可以看到湛蓝的海景以及美丽的日出,施明蕙只觉得神清气爽,每天吃完便睡、睡醒就吃,闲时租些片子来打发。
他一直没有来看她,心想或许没有了她这个得力助手,裏裏外外的事务把他缠得脱不开身吧?
但这一天,当她乍睡醒来,竟发现他坐在床边。
没料到他会忽然到来,她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的白日梦。
他此刻的神情与从前大不相同,有一种难掩的喜悦从心底蔓延至眉梢,整个人彷佛摆脱了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清爽无比。
「逸风,发生什么事了?」施明蕙十分诧异,轻抚他的发。
「我觉得你的睡姿很诱人,」他神秘地微笑,「想躺在你的身边。」
咦?他发什么神经,居然也懂得说调情的话了?
「那就躺下来呀!」她往床内挪了挪,移出一方容得下他的空间。
姜逸风躺下,将她整个人拢了过来,拢在他的臂弯裏,让她的小脑袋贴著他的胸膛,倾听他的心跳。
什么也不做,就一直维持著这样的姿势,任凭时钟在滴答游走。
施明蕙心中有著难掩的幸福感。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在他家留宿的时候,他不是一上床就跟她缠绵,就是直到午夜梦回时,也一直坐在灯下办公,两人从来没有过如此安静地躺在一起。
某位大作家说,跟女人睡觉和跟女人做爱是不同的。她不禁想说,比起跟他做爱,她更喜欢跟他睡觉。
就这样用体温相依偎,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被抛弃在外,心情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蕙蕙,员警找到那个人了。」半晌之後,就在她以为他睡著时,他却低声地开口。
「谁?」她不解地抬眸。
「就是那个用热水泼你的人。」
「找到他了!」施明蕙好奇的连忙追问,「他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也承认了,之前的死猫也是他送的……其实,他做这些事完全是为了吓唬我。」
「吓唬你?」
「嗯,为了他的前妻。」
「他跟你有什么冤仇?」她越听越糊涂。
「蕙蕙,你还不明白吗?他的前妻……就是我的前妻。」
「什么?」施明蕙顿时跳起来,「你太太以前结过婚?」
「对,在跟我之前,她结过一次婚。」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呵呵……」他苦笑,「我也不知道啊!」
「嗄?!」她完全愣住了,「她一直瞒著你?」
「我很笨,对不对?居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姜逸风自嘲地耸耸肩。
「她如果有心要瞒你,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她不知如何安慰他。
「其实这种事,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道,但我向来都相信她说的话,从未想过要调查她的过去。」
「逸风,她不告诉你,也许只是因为她太爱你了。」
「其实我当时那样爱她,又怎么会介意这种事?她实在没有必要刻意隐瞒,更没有必要为此自杀。」
「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施明蕙怀疑自己的听力,「你是说……你太太自杀跟她第一次婚姻有关?」
「她的前夫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拚命打她,有一次她被打得遍体鳞伤,迫不得已爬到邻居家求救,伤好之後拿了验伤单向法院申请离婚,法院判定两人婚姻关系结束,并以伤害罪判她前夫入狱。
「之後她遇到了我,过了一段平安的日子,谁知她的前夫出狱後又找到了她,勒索她一笔钜款,说是如果她不付钱,就把她结过婚的事告诉我……谁知还没有等到她的答覆,那家伙便因为偷窃罪再次入狱,直到不久前才放出来,听说了她自杀的消息,就来找我的麻烦。」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他为什么来找你的麻烦?没有道理呀!」施明蕙十分激愤。
「我想,那家伙对她还是有些感情的,况且她的死害他损失了一笔横财,他当然要想办法弥补。」
「他是打算不断地恐吓你,向你勒索吗?」她顿时领悟。
「蕙蕙,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个真相之後……很开心。」他平躺著,大大地舒展躯体。
「开心?」这话又让她糊涂了。
「我一直以为她的死是我造成的,是我无意中伤害了她,逼她走上绝路……可现在我终於知道,她的死是因为她不堪往事的负荷,因为被前夫勒索而找不到解决的出路,因为一时间的旁徨无助而做了傻事……」
他终於知道?呵,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怎么能算最後的答案?
真相真的如他所愿,只是如此吗?
施明蕙咬咬唇,没有透露自己此刻的真实所想。
这么多年来,困扰他的问题终於被他自己想通,旁人又何必再去追究对错,再增添他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