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哥哥在你往后的生命中有任何意义吗?”谈屹冷笑一声。“当年你说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跑得无影无踪,我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恨你的!”
就算她当年只有五岁,但是她若能诚心诚意的说声对不起,他不至于无法释怀到这种地步。
“你恨我?所以故意装瞎子整我?”昨天他故意跌倒摸她身体、摸她的脸,还有今早她在他面前换衣服……他简直把她耍得团团转。
“你不可恨吗?”谈屹眼神似箭,恨恨的咬牙,扯紧她的肩膀粗暴的摇晃她。
往事历历在目,即使谈屹不愿回想,那个惊心动魄的画面却总在他的脑海里自动倒带、播放。痛苦的回忆总是特别清晰!
“我不是故意的……”他激烈的动作让简以嫥彻底领教,他似乎真的很恨她!
“不要再跟我说这句话!我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谈屹吼著,面目狰狞。
简以嫥隐约忆起当年出事时,谈家的人似乎有上门兴师问罪,父母亲气她气得半死,可是也没太过责备她,所以她并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甚至,这件意外在她生命中,几乎不占任何份量。
但谈屹与她不同,他的心被这件意外所衍生出来的不满全部占据了。
“对不起,我愿意为我当年的无知跟你道歉……”
“你怎样道歉都没办法弥补我所有因你而起的痛苦!”那两年失明的日子,在他的心里烙下永远抹灭不去的伤痕。
童年时期,他的生活一片惨淡,不仅求学中断,举凡生活种种他都无法独力完成,自暴自弃,愈来愈自卑,也愈来愈愤世嫉俗。
他抗拒所有人的关怀,也抗拒所有学习的机会,尤其后来当他倚在窗口,听到邻居小孩无忧无虑的嬉戏声时,他更是常发疯似的用各种激烈方式自残。
他满心满脑的恨,恨那个当年他初见她时、觉得她好可爱的小女孩……
后来,他的父母为了不让他触景伤情,选择搬家,一搬就搬到美国去了。
一旦离开,听不见熟悉的嬉戏声,谈屹又开始觉得孤单。日子就这么在反反覆覆的情绪中,一点一滴的熬,直到他有勇气接受脑部手术。
他失明的原因起于当时他脑部撞击石头的力量太大,造成瘀血,视神经遭血块压迫而导致双眼全盲。
大部分全盲者多数还是拥有残存的视力,至少尚能分辨有无光线,而谈屹是属于少数不幸的全盲者││完全没有视觉能力,周遭是毫无光感的黑暗世界。
二十年前的医学不如现在发达,他的父母迟疑于手术成功的机率以及可能引发的其他危险,再加上谈屹自己也非常害怕万一手术不成,他受的打击将会更大,所以整整拖了两年的时间。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面对他的秋后算帐,简以嫥基于道德良心,甘愿接受判决。
“很简单,我给你两年时间,你要想办法消除我对你的恨意,并且任劳任怨替我工作、听令于我。”她已落入他手中,他要她为当年所犯的过错付出代价!
他要她过足地狱般黑暗的生活,正如他一样;他要让她知道黑暗的世界里有什么、没有什么;他更要让她知道在黑暗的世界里,他看到了什么、看不到什么……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对这个小女孩展开报复行动,而这时机终于来临。
至于如何报复,一切都已在他掌握之中。
“两年?要我待在山上两年,专供你差遣?我看你干脆也把我眼睛弄瞎,然后放我回家算了!”这刑罚太重,她不能接受。
“弄瞎你?你以为我不敢吗?”谈屹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让她的脸往上仰,他伸出两只手指成剪刀状,毫不迟疑就要往她双眼挖下去!
见他那狠劲,是绝对有可能下得了手的。
“等等!我答应、我答应……你不要动手!”算她没胆,赶紧投降,求饶。
“在我面前你最好少逞强,否则只有吃不完的苦头。”谈屹面目凶恶,粗鲁的放开她。
“我知道了……”
“还有,以后若再上演脱逃的戏码,我就把你往山崖下丢!”谈屹站了起来,拍拍衣服和裤子上的泥灰。“走!回去。”
“我站不起来。”简以嫥此时很落魄,头发散乱,衬衫和七分牛仔裤都有擦破的痕迹,最惨的是她真的没力气了。
尤其被他左一句恨、右一句恨的骂和威胁,她的心情紧绷到最高点。又因为饥饿,现在浑身发软,完全使不上力。
“你不站起来,我就把你踢下去!”谈屹说著,还当真不客气一脚朝她的屁股踢下去。也不想她是金枝玉叶,竟对她这么粗暴!
“我就真的爬不起来嘛!”简以嫥生气了。她是千金大小姐耶!他好歹尊重她一下,就算现在他是主她是仆,帮忙扶持一下也不过分吧!
“那你继续坐在那儿好了!就算不冷死,也有可能遇到野狗来觅食,你好自为之。”谈屹迳自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有同情心。
简以嫥还是动不了,干脆又往地上一躺,她想,干脆在这里睡一夜冷死算了!曝尸荒野让野狗来叼了走,也强过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反正再糟也不过如此!横竖命一条,不然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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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简以嫥当然不是在荒郊野外醒来的。
她安安稳稳的躺在房里舒适柔软的床上,甚至连衣服都换了干净的,一定是彩英姐好心帮她换的。
昨晚谈屹那么无情将她一个人丢在路边,真的很没君子风度也很过分,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算了,他都恨她恨得想把她踢下山崖了,又怎能期望他对她有怜香惜玉之情?在他眼中,她可能只是个可直接枪毙、死不足惜的罪犯而已。
六点整,简以嫥有点小迟到,但为了避免谈屹又逮到她睡过头而借题发挥,所以她赶紧打理好自己准备上工。
一出房门,谈屹的房门正巧也打开来,不过与她打照面的不是谈屹,而是一个年轻小姐,想必是谈屹的女朋友。
不错嘛!那个“瞎子”眼光还挺好的。
“早。”那位小姐轻声问早,甜美的笑容很讨人喜欢,她穿著贴身的半透明丝质睡衣,简以嫥不禁多看几眼。她怎么敢穿这样就跑出来?
不过……这小姐有点眼熟。咦?这不就是昨天她落难时,热心的问她要不要搭便车的小姐?
“你早。”简以嫥也打了声招呼。
“我出来倒杯开水而已。”小姐笑著指了指前方一台冰温热逆渗透饮水机,意思是她倒完水还要回到谈屹的房里去。
“喔,请。”简以嫥愣了一下,然后快步往厨房走去。
谈屹这恶人还真懂得享受。唉,而她只有做苦工的分儿!
“彩英姐,早。”
“今天这么早?昨天不是累坏了吗?看你还昏沉沉的。”彩英姐说。
“不早起等一下又会被削。不过彩英姐,昨晚谢谢你喔。”简以嫥已经自动地洗起菜来。
“谢我什么?”彩英姐感到莫名其妙。
“最后是你去载我回来的不是吗?还帮我换衣服,真的很谢谢你。幸好有你,否则我可能真的会被谈屹害死……”
“咦?你误会了吧?”
“我才没误会他呢!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装瞎子耍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要整我,我都知道了。”简以嫥没理解彩英姐说的话,自己一个劲儿说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