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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静默中僵持,一个缓缓逼近,一个徐徐后退,脑中除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再没有别的声音。

  虎牙猛然转身向帐口逃去,却立刻被身后飓风般袭来的力量扑倒在地。“你以为像这样带着枷锁还逃得掉吗?别忘了,帐外也是王军的军营。或者你可以大声呼救,试试有没有人会进来看到你这狼狈的模样。”恶意的轻语做出最残忍的判决,“太不公平了,只有我一人沦陷……你是我的,我会让你成为我的。”伴着梦吟似的呢喃的是,毁灭般狂乱的进犯。

  衣服被蛮力撕开的声音就像韧利的鞭子,抽打着脆弱的鼓膜,在身上游移的双手让喉咙发出意义不明的轻哼,胃痉挛般泛起一阵阵呕吐感。如同要将心撕裂般的悔恨,当日一时的妇人之仁竟换来如此屈辱的苦果。

  反抗,不断被压制的反抗,再怎样也无法改变今时弱者的地位。



  初夏微凉的空气像刀锋一样切割着裸露的身躯。冰凉的手指,温润的舌尖,饱含情欲的挑逗,噬咬肌肤的疼痛。嫌恶和违背意识的快感交错,冻结的心脏和深处涌起的热意碰撞,将一切都卷入混乱的漩涡。自尊被血淋淋地撕裂了,灵魂仿佛被抽离出来,漠然注视着肉体的磨难。

  但只能反抗,这是要溺入迷乱中的意识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无力且脆弱的稻草。

  “我倒忘了,”耳边响起伊坦拉残酷的柔和话语,“驯服一只狗用的是骨头,而驯服一只狼有时是要用木棍的。”温热的气息拂过已变得敏感的耳廓,忽至的酥麻引起身体不情愿的微微颤栗。

  “你——啊!”反击的话音消失在尖利的疼痛里。男人像野兽一样紧紧咬住自己的咽喉,几乎能听到牙齿刺破皮肤的锐响。像被扔在河滩上的鱼一样扭动着身体,张着嘴徒劳地索求空气。肺部就要炸裂了,脉搏狂乱地跳动,血液冲撞着逆流入脑部,眼前闪烁着班驳的色彩,最后只余下一片迷茫的白雾。

  突然朦胧地想着,这一切也许只是个光怪陆离的噩梦,一个帐篷里的天真孩童的可怕梦魇。当满头是汗的睁开眼时,会对上母亲慈爱的目光,会从其其格手中接过酸溜溜的奶子,会被大哥狠狠地弹一下额头:“我们家爱幻想的小虎牙又做什么怪梦了?”然后自己会一本正经地向大家讲述这个跨越十一年的漫长梦境。

  耳边响起的声音空洞,遥远,“我爱你……为什么,为什么?!”是谁的声音如此绝望而软弱,“真想就这样扯断你的喉咙,让你永远闭上这双迷惑人的眼睛。”



  温热的脖颈,细致的锁骨,蕴含着野兽般优雅和力量的修长躯体,正在身下展现出惟有自己所知的妖冶丽色。伊坦拉近于偏执地一遍遍吮吻着,直至不堪重负的肌肤上布满了独属他的痕迹。

  一切都消失了,只余下无名的怒火和狂野的欲念。

  小腹压在微挺而紧翘的臀部上,坚硬的利器无情地劈开火热紧窒的内壁。猛挺腰,让炽热的欲望长驱直入,深深顶入窄道的尽头,然后缓缓尽数抽出,再夹带着更大的疯狂刺入,不断重复的失控轮回,完全将灵魂放纵于激昂的原始律动。

  这样就能在他的心智深处留下自己的烙印了吧,这样就能触摸到那抹高傲的灵魂了吧。

  殷红的血混着白色的精液,随着狂猛的冲击从被扩张至极限的密穴缓缓淌下,为古铜色的肌肤画上淫糜地图案。

  已经堕落了吗?和我一起堕入无底的深渊。

  强扭过他的头,紧紧盯着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庞。无尽的愤恨让他的嘴角流下鲜血,紧咬的牙关倔强地阻断了哪怕一丝求饶的呻吟。那微睁的眼底射出的灼烈目光,就像缠绕着火焰的冰冷剑锋,刺穿了自己一瞬间停顿的心脏。

  为什么,即使被凌辱,践踏,蹂躏,仍能保持如此不屈的眼神。只因为曾拥有过如风的自由,便能让生命变得如此坚韧和傲慢?

  但唯一确知的是,已沉迷于那双跳跃着青色火焰的深潭,沉迷于那狂舞着的眩目白光与沉郁的黑暗。十年前踏入的不归途,现今早忘了回去的方向。哪怕那双眼睛射出的是冰冷的杀气,也能点燃我灵魂深处的熊熊烈焰。

  轻柔地舔去他嘴角的血痕,纠结的唇舌如同要吞噬下对方的魂魄,彼此的手指紧紧交缠,已经无法分开了,太多激烈的羁绊缠绕着两人,不论是铭心的爱恋,还是刻骨的仇恨。

  拔出手中的匕首,清冷的锋芒斩断了帐中浓浓的情色气息。刀尖划过身边昏睡的人的胸口,最终停在了心脏的位置,细细的伤口渗出刺目的血珠。

  只要刺下去,刺入那颗跳动的火热心脏,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我的痛苦,他的痛苦,只要稍稍用力刺下去,就能挣脱束缚彼此的蛛网,再不会有人受到伤害,只要……刺下去……

  “当”的一声匕首被投向最远的角落,伊坦拉将脸深深埋在手中,“已经来不及了,”苦涩的泪水划过颤抖的嘴角,“老师,你说得对,但一切,一切已经太迟了。”

  ***

  虎牙茫然地坐在床头,双手无意识地握紧床上的丝被。回到王都已经十四天,自己却像在这个牢笼里度过了十四年。

  自嘲地环视周围,这确实是个漂亮的牢笼——昂贵的红绒毯松软得连脚背都深陷其中,四周都挂着由花剌子莫买入的华丽壁毡,上面用金线绣满了各种奇怪又似乎含有某种哲理的繁复图案,中土的丝绸做成的纬帐在灯光下隐隐闪着含蓄高雅的光芒,就只差在其间添一位娇媚的女郎。

  可现在被关着的却是自己,与这漂亮的金丝笼格格不入的自己!它的华丽,它的高雅,乃至每一根丝线都在大声嘲弄着:屈辱,屈辱,屈辱!

  多可笑,身为男人,曾叱咤整个草原的男人,在这个房间里几乎夜夜承受自己最憎恨的男人“宠幸”?!剧烈的痛楚,强大的逼压,麻痹的快感,千疮百孔的自尊。一次次欢爱的迷乱,当全身着火般疼痛的同时,心中的一部分却在冻结死亡。

  “察朗台,‘虎牙’已经被处决了。”当伊坦拉以漠然的语气告诉他这个消息时,明知道死去的是一个替身,灵魂的一部分仍被撕扯去了——“虎牙”死了,伴着那自豪的往昔,幻化成草原上无人能及的风。而现在在这里的,不过是个卑贱的男宠,被一个疯子囚禁的卑贱男宠!

  但就算全身都遍布耻辱的烙印,就算要忍受连自己都认同的轻蔑,还是会咬牙活下去,哪怕卑微得一如路边的蝼蚁,也要挣扎着活下去,为了那焚烧心肺的恨意,为了那滚滚的忘川之水也淹没不了的黑色火光,为了终有一日能亲手将仇人拉入地狱。

  心中另一个声音却在哽咽——谎言,懦弱的谎言!连逃走都没有办法,却自以为是地编造复仇的将来。不明了方位的房间,一头锁在右手一头铸在墙上的厚重铁链,还有不断在外巡视的卫兵,屋里找不到任何可作为利器的物件,连光线也是来自头顶的纸糊灯笼。

  难道就像困兽般度过一生?难道就甘心成为贵族取乐的禁脔?难道今后在耳边响起的永远只能是交错的厚重呼吸和铁链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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