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推卸责任!要不是你坚持把我丢到皇宫那个鬼地方,害我‘耳濡目染’,我这么健康正常的孩子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总之,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私定终身的!”
“管你!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你同意!”
“哦?小子,翅膀硬了啊……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我……我回来告诉你一声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被许老爹堵得无言以对,焦躁地吼出了和本意相反的话后,许亭欢委屈地湿润了黑白分明的虎目,垂头丧气地拖着脚步走回史官的身旁,有气无力的牵过对方手里的缰绳,哑着嗓子吩咐:“我们回去吧。”
“……”斜了他溢于言表的沮丧一眼,史官勾起唇角,但没有多加讽刺,而是挑眉,扬声对横在门口气冲冲的许老爹不愠不火的攀谈起来:“许老伯,小侄家中世代为官。”
“那又如何!”在气头上的许老爹闻言,鄙视地嗤道。
“有良田千顷。”
“没什么大不了的!”八字胡颤抖了一下,但许老爹还是没有软化的迹象。
“仆役百余户。”不动声色的,史官抱臂而立,逐渐加码。
“这也没啥了不起。”说归说,许老爹不自觉地悄悄打量了一下儿子带回来的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迷一般令人心寒的气势的青年。
“家宅毗邻皇城,九曲十八转,七进七出的院落。”
“和我又没关系……”埋怨着转过头来,许老爹松懈的严肃在看见儿子的身影时又绷了起来。
“……全都是你的了。”好不吝啬地,史官云淡风清的接口道。成功的让许老爹瞪大了眼睛:“真、真的吗?!可是……亭欢是我亲身骨肉啊……”
“我每年奉禄万两。”
“万两白银?!”许老爹凑近了几步,不可思议的叫道!他们许家虽然是小富人家,可也还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堆在一起,不就跟个山包似的了……”
“不。”冷冰冰地打断他的幻想,史官看也不看已经听到石化的许亭欢,径自和许老爹答辩:“是黄金。”
“……开什么玩笑!儿子是我养大的,怎么能为钱就……”
“我们家执掌史部,世袭一等公。天下的事情,也只要一句话……”
“嗯……毕竟两个人都是男的,这事传出去……”
“只要您想要,皇帝尝不到的美食沉酿也易如囊中取物。”
“好!够痛快!小子,我欣赏你。成交,我卖了!”早就把什么三纲五常丢到脑后了,许老爹高声打断史官的话,激动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满脸堆起一见如故的笑容。
“……爹,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啊!还有……卖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把话说完,许亭欢连忙把发言权抢到自己身上。
回头不感兴趣的扫了他一眼,仿佛是责怪儿子耽误了自己和史官套关系似的,许老爹凉凉的提醒懵憧中的当事人:“儿子,你已经被卖了。”
“什么?!你、你们怎么可以忽略我的意志?!”尖叫一声,许亭欢目瞪口呆地眼睁睁看着老爹与史官沆瀣一气,完全忘记自己的存在!
“养儿就是为了防老嘛。”安慰地对儿子和蔼的笑了笑,许老爹边把史官迎进屋,边示意怯生生缩在门口的儿女们过去拦住爆发前夕的大儿子:“再说了,这么好的姻缘打着灯笼都求不来,你可算是高攀呢!还有什么不满……小子,你爹我可不记得把你教成贪得无厌的人了哦!”
“老、爹!”理智绷断了劲,不用烦恼丞相和皇帝的事情后,许亭欢恼羞成怒地向前冲去,却被蜂拥而来的弟弟妹妹们团团围住,动弹不得,只能用杀死人的怨毒眼神目送狼狈为奸的二人谈笑风生的消失在门内!
“大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大哥~想死我们了!”
“大哥,皇宫大不大,公主漂不漂亮?”
“大哥你黄牛!说好带我和六弟去京城逛庙会的,这么多年都不回来接我们!”
“大哥……答应给我和七妹捎的衣服首饰在哪里?”
“大哥,真不够意思!回来也不提前知会弟弟们一声!这样吧,我和老三老四现在就去把家里那头最肥的猪宰了!”
“大哥……大……”
被成群的弟妹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的许亭欢,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放弃似地弯下腰,宠溺地抱起最小的妹妹,抚着还不及自己腰部的弟弟的头,温柔而威严的赶着大家拥进了久违的家门:“好了好了!都不要叫了!一个一个来,大哥什么都少不了你们的!走,我们进屋杀猪宰鸡吃他个痛快!”
“吔——大哥万岁!”欢声笑语中,许家众人合乐融融的簇拥着许亭欢向等在前面,高兴得连胡子都翘起来的许老爹以及他身边眯着眸子,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什么的史官赶去!擦身而过时,那个戏谑的冰凉声音突然在许亭欢耳畔谨慎地悄然问道:“街拐角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什么?”在喧杂的吵闹声里听得不是很真切,许亭欢大声反问,顺便为刚刚的事情给了对方一记白眼。
顿了片刻,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陌生的影子鬼鬼祟祟的离开后,史官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轻声回答:“……算了,没什么。”
“哦。”头也不抬地伸出左手横在抢水果吃的两个弟弟之间,顺便伸出右手揪起想用沾了泥土的脏手抓包子的八妹,同时轻踹了往嘴里塞了三个馅饼还打算继续进攻第四个的九弟膝盖一脚,许亭欢边觉悟着自己天生的劳碌命,边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口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老爹的本性的?别告诉我你真的有什么未卜先知的妖术……”
“不需要什么未卜先知……”坏笑着启唇,毫无同情心的看着忙得“四爪朝天”的前者,史官轻描淡写的嘲讽道:“看看你就能猜得出来了……”
恶狠狠的瞪了凉笑的对方一眼,许亭欢推了推还在磨蹭的弟弟们一下,故意装作没有听见他的冷嘲热讽,加快脚步向大厅赶去。丝毫没有谅解到对方想在弟弟妹妹面前保持光辉形象的苦心,史官越过他时,坏心眼的又加了一句低语,声音却刚好控制在可以使每个人听清的程度:“对了,晚上不用另备客房,我和你睡一个屋。”
“喂!不要在小孩子们面前说那些有的没有的东西!”面红耳赤的大吼着打断他的话,许亭欢任是潇洒不羁,此时也被羞的低下头去,争辩也只能把事情越描越黑而已。
凉凉的扫了他的窘困一眼,史官挑眉,淡淡地接口:“你在想什么。我可没说睡一张床,你睡地上。”
“……哦……”习惯成自然的傻傻点头,许亭欢不无遗憾的轻叹了一口,隔了片刻他才回忆起某个很重要的问题,可惜已经没人理会他的抗议了……
“等等!凭什么啊,这里可是我的老家诶——”
***
当夜……
懊恼的看着史官说到做到的霸占了整张床,许亭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耸了耸肩,放弃的抓起甩在椅子上的外袍,随手往身上一系,叹息着准备离开:“算了,大不了这个屋让给你,我自己去睡客房可以了吧!”
“……回来。”见状,悠然自得地斜倚在床塌上的史官眯起眸子,用命令的口气生硬的喝止他刚刚迈起的步伐。